著那面旗,車隊距離它很近了。
隨著他這句話,一聲淒厲的鳥鳴忽然橫過天空。
“禿鷲!”脫克勒家主人聲音顫抖。
被月光照的銀白的雪地忽然翻開了一塊,巨狼背上的武士猛地抖動羊皮,把積在上面的雪粉灑向天空,順手抄起了鞍子上的短斧。十幾名埋伏在那裡的狼騎兵同時現身,不發出任何聲音,從兩側迅速的逼近車隊。巨狼腥臊的味道讓車隊中的人腦海裡一片眩暈,但是好歹馬匹還都保持了冷靜,它們看不見,聽不見,也聞不到氣味,只是本能地覺察到危險逼近。戰馬聚在篷車的周圍,騎槍向外,組成了防禦的圈子,駕車的人拔出了長梭,他身旁的武士則拉開了長弓。
巨狼急速賓士的時候不亞於烈馬,綠瑩瑩的狼眼裡閃動著對肉食的渴望。他們逼近了,那些久經沙場的武士都是一身冷汗。
斡赤斤家主人感覺到嘴唇發乾,摘下煙鍋不停的舔著,脫克勒家主人指節爆響,在貂氅下按住了佩刀。
兩名駕車的武士對視一眼,用早已點燃的火絨點亮了車棚前懸掛的燈。那是一盞普通的燈,只是外面罩了暗紅色的布,發出的光曖昧昏暗。
狼騎兵們看見那紅燈的瞬間,一同勒緊了韁繩。飢餓的狼眼看就要失去這些新鮮的血食,憤怒的低吼起來,但是狼騎兵們毫不留情地用鐵鞭打在它們的脖子上,讓巨狼不得不屈從主人的決定。
狼騎兵們帶著巨狼緩慢地逼近到車隊邊,為首的朔北武士盯著兩盞紅燈看了很久,慢慢地把目光移開。十幾匹巨狼後腿彎曲蹲了下去,在車隊的兩側列隊。駕車的武士戰戰兢兢地抖動馬韁,恨不得早一些離開這些可怖的畜生,護送的武士們更害怕,那些狼吐著長舌,牙齒上發射著鐵一樣的光。
他們走出了幾十步,狼騎兵的頭領忽然低喝,“留下!”
護送武士們一起調轉馬頭,緊張地平端騎槍。城牆上,斡赤斤家主人心裡一緊,攥緊了煙鍋。
“留下一匹馬。”狼騎兵頭領冷冷地說。
一名武士下了馬,跳上篷車,把自己養了幾年的駿馬丟棄在雪地裡,對於這一切茫然無知的馬兒緊張地豎著耳朵,胸廓張合,吞吐白氣。而整個車隊帶著死裡逃生般的狂喜,向著南面狂奔而走。
他們沒有走出多遠,就聽見背後那匹馬痛苦的哀鳴,但他們不敢回頭,只是一路狂奔。斡赤斤和脫克勒家的兩位當家主在城牆上,看著十幾頭狼從四面八方圍住了那匹孤零零的馬,同時咬住它身體的一部分把它活生生地撕開,馬血染紅了大片的雪地,巨狼們嚼著自己得到的一片肉大口吞食。
脫克勒家主人極慢極慢地打了個哆嗦,覺得那股血腥氣直湧到他胃裡。
車隊消失在夜色中很久之後,一道明亮的光從正南方衝上天空,在夜空裡爆開後熄滅。那是暗號,當車隊達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們會對空射出表面抹了磷粉的箭,箭桿裡灌了火油,她的亮光在夜裡幾十裡外都看得見。脫克勒家主人憋在胸口裡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去,一顆心落回原地。
“旭達汗那個傢伙,在狼主面前倒還說得上話。”斡赤斤家主人讚賞的點點頭。
“你那篷車裡的是誰?真是你的幾個女人?”脫克勒家的主人問。
“當然不是,是我的長子和幼子,你那篷車裡的是誰?”斡赤斤家主人向著漆黑的夜色裡吐出一口青煙,神色淡然。
脫克勒家主人臉上變色,眼角抽動了一下,“你的長子幼子?你敢拿他們的命去賭?”
“想賭總得下重注。旭達汗那個狼崽子,沒法相信,但是第一個車隊我猜能安全的離開,因為旭達汗現在還靠著我們,他要做點事情來對我們表露誠意。”斡赤斤家主人倨傲的笑笑,“現在我放心了,如果我死在北都城裡,兒子們會有一天長大成人,為我復仇。我可以輕鬆地和旭達汗玩玩。”
脫克勒家主人愣了愣,一拳砸在自己的手心裡,“唉!我真傻了,我在車裡只是放了幾頭捆起來的羊!”
斡赤斤家主人拍了拍老兄弟的肩膀,“別懊喪,旭達汗要翻臉也不會那麼快,我不還留在北都城裡麼?我也想活著離開這鬼地方。”
“我們該怎麼辦?”脫克勒家主人誠懇地問。他和斡赤斤家主人從小是好朋友,一直覺得兩人兩家都不相上下,說不上誰聽誰的,可這回真的是服膺了。
“只好讓比莫幹去死了。”斡赤斤家主人把煙鍋在垛堞上磕了磕,皺著眉頭撥出肺裡最後一口煙,“旭達汗展示了好意,輪到我們報答了。”
脫克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