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
堇色半響無語,良久才道:“你一定看得到的,我和斐清,我們的一切。六月,我受了很重的傷,再過不了多久就會消失,你能幫我一件事情麼?”
堇色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甚至和廖斐清隔了三年再見,說話的語氣也是平靜無波,可是現在她這樣哀傷。
我拒絕不了她,不是因為我同情她,而是因為像她這樣的女子,不應該被任何人拒絕。
我在和堇色的談話間,又看到了很多。
就像是我親身經歷過得一般,一幕一幕,清晰得好似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庭院深深,濃蔭如蓋。
廖斐清自從得了堇色蘭,就再也沒有好好的睡一回午覺。
每日除了泡在書房裡,待得最多的就是後花園。
如果出太陽了,他會擔心,那盆堇色蘭會不會被曬死。
如果沒有出太陽,他會擔心,沒有太陽,堇色蘭會不會停止生長。
最痛苦的是下雨,他會傻乎乎的在雨天裡為堇色蘭撐一把小傘。
若是遇上雨水氾濫的季節,那麼廖公子撐著一把油紙傘的畫面便日日上演。
這樣的事情在文人雅士的嘴裡可能叫做情趣,可是在我看來,廖斐清純粹是腦袋轉不過彎來。
與其撐著把傘在雨地裡受凍,還不如直接把堇色蘭抱到屋子裡來。
但是這也從側面看得出,廖斐清對堇色蘭不是一般的喜愛。
人有時候痴迷一樣東西,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十五六歲的廖斐清飽讀詩書滿腹才情,對父母孝順,對師長恭謹。
除卻喜愛擺弄花草,沒有一樣不良嗜好,當然擺弄花草這一樣,在大升的貴族圈子裡是很受追捧的。
唐初說藝術源自於生活,我們看的那些話本子有很多都是根據真人真事所改編的,比如富家公子哥一般都會早早定親,而定親物件就是萬年不變的表姑娘。
廖斐清的定親物件正是是他表舅家的小女兒,年方十五,姓方,名青離。
方青離姑娘年紀雖小,但是長得五官精緻,一張小嘴又會說話,很得廖府老夫人的喜歡。
那一年,酷暑。
廖老夫人想念未來的兒媳婦,於是託人帶了口信要青梨姑娘到廖府來小住幾日。
第24章 那年堇色
方青離來到廖府後,廖斐清仍舊和往常一樣,日日留連在後花園。
對於這一點,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當時的堇色在廖斐清眼中確確實實是一株蘭花而已,可能形態生的比別的蘭花好一些,但是對於這樣一個不會動的東西,廖斐清能夠痴迷成這副樣子,還真是令人訝異。
我會訝異的東西,自然也會有別人訝異。
第一不高興的就是廖老夫人。
那日方青離陪著廖老夫人喝茶,羞答答的問起了表哥。
廖老夫人瞭然的摸摸青離的手,埋怨道:“我的小乖乖,你是不知道,也不曉得外院的哪個花匠,給清兒尋來一盆蘭花,我瞧著也就是一株草,沒甚特別。可是清兒竟是迷了上去,白日裡天天守著不說,晚上睡覺先得看一眼才睡的著。莫說是你,我要看他一眼都還得自己往後花園跑。”
方青離體貼的為廖老夫人倒了一杯茶,輕聲道:“有句話青離不知當講不當講,青離覺得種植蘭花在讀書人看來本也是個高雅之事,但是萬不可因為這個而荒廢了正業。”
廖老人一副贊同的表情道:“你說的不錯,正是這個理。”說完廖老夫人笑眯眯的看著青離道:“你是個好孩子,要不這樣,你到後花園去勸勸你表哥,這兩年沒有見面,表哥常常在我面前唸叨你呢!”
青離姑娘臉上立刻紅的像煮熟的蝦子,在廖老夫人身上忸怩了一陣,才慢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畫面突然一轉,又是後花園,少年的廖斐清,正在撲在石桌上睡覺,那盆堇色蘭被他抱在懷裡。
炎炎夏日,後花園裡蔥蔥郁郁。
斑駁的陽光撒在廖斐清的清俊的面容上,照的他臉上那個笑格外的明顯。
其實我也想過,堇色當時應該已經修煉出來了妖體,只是時日尚短,白天不能出來罷了。有沒有可能她趁著廖斐清睡覺的時候,跑進了他的夢裡呢?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我否決了,我沒有在廖斐清的身上看到妖怪的影子。
堇色和廖斐清之間可能只得緣分二字才能夠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