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要作什麼,就能克服恐懼。
璽克深吸一口氣,往前走穿進大蛇裡,奔流的閃電沒有傷害他。他穿過水中抵達池塘另一頭,繼續往前跑。
璽克透過以後大蛇就不見了,凱巳追了上去。
聽說在心理測驗裡,蛇代表金錢。凱巳說。
你的意思是說我最大的恐懼就是沒錢嗎?璽克邊跑邊喊。
你沒錢嗎?
沒有!
第二十五章 愛情路的考驗
舒伊洛奴跑上一段白色軟綿綿的小路,兩邊都是攤販。她感覺推著她跑的力量變弱了,但是她每動一下腳步,往前飛躍的距離變長了。
妖精攤子看起來跟人類的差不多,只是時間往回倒退了五十年。沒有塑膠燈箱招牌,只有用油漆寫上字的木板。鐵製和木製的攤車上堆滿水果和布料。
一隻鷹勾鼻、耳朵垂到肩膀上,腰間綁著一塊布的妖精大喊:跑愛情路啊,怎麼沒有煙火跟酒?這個請妳吃!他扔了一顆紫色的水果給舒伊洛奴。
舒伊洛奴雙手接住,連皮咬下。味道甜甜的,有點像大顆葡萄。她突然感覺腳又變輕了好多,跑步速度一下變快好多。
她衝到一個鋪滿炭火的廣場。這個六角形的場地上面全是黑色、隱隱吐出紅光的悶燒木炭,她再次一跳就跳了過去。
璽克跑到廣場前,炭火一下子冒出火舌,直竄上一層樓高。整個廣場變成火海。攤販們大聲叫好、吹口哨,還兩兩手牽手轉圈跳起舞來。
璽克記得這裡是束縛之牆。火舌裡有一條路可走,但最後一定走不過去。平常碰到這種情況他可以選擇繞過去,但他知道現在不能這麼作。如果他現在這麼作了,他會失去某些東西,那比被火燒一下(他是法師,準備好再進去就不會受什麼傷害)更嚴重。
火光逼迫他反省自己的過去。經過剛才的恐懼回憶,他已經知道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是些什麼事,而現在他在思考,他是否已經盡了全力去阻止那些事情。
他是個小孩、他什麼都不懂、他太早碰到那麼多太重大的事情,這些都是他一次又一次感到別無選擇的原因。但他自問,他真的沒有別的選擇嗎?還是他不夠努力去找?他記起在黑暗學院裡死亡的同學,那些因為拒絕順應環境,試圖抵抗而喪命的人。璽克並不比他們有資格活下來。
資格——璽克不曾離開自己太遠,他知道當時的自己真的盡力了。他的生命是一連串連續的變化,他可以從現在一直檢視到最初的記憶,清楚知道自己在每一個階段的感受。因此他不會以現在的角度去譴責過去的自己。
出社會這麼多年了,他也很清楚社會大眾對這些事會有什麼觀感。他相信那些真正明智的人會考慮到他身處的困境,但他更清楚肯定會有人極力的責備他。
那些人——那些聽到有人在雪地裡發生山難,不得不吃死去同伴的肉才活下來的故事時,會譴責那些人是食人魔的人;那些聽說有孩子為錢砍殺自己的父母,悲痛的雙親請求法官重判,別把孩子放出來的事情時,會斬釘截鐵說這證明了全都是父母的錯的人;那些說不應該作任何社會救濟措施,說一切貧窮都是當事人自己不努力造成的,無視於很多時候投胎是富人惟一的技術的人;那些說安份守己的人才該為世間暴行負責的人;說戰爭是士兵引發的,他們的死是罪有應得的人那些人總是以彷佛自己是正義領域權威的語氣,以有如清洗過的屍體般高潔的身姿,責備那些為了爬出火坑而弄得滿身灰的人——對那些人來說,只要經歷過災難而沒有被徹底擊倒,就是一件無法原諒的事。
璽克總懷疑他們曾經作過什麼不堪回首的事情,而他們把當時的自己踢得遠遠的,導致他們永遠無法接受過去的自己,只好藉著責備撐下來的人,當成自己的代罪羔羊;又藉著原諒放棄掙扎的人,試探社會容許他們放任心中邪惡滋長到什麼程度。
璽克知道他不會允許自己加入那些人的行列。即使這麼作可以讓他成為某種定義下寬恕與悔改的象徵,逃開那些人的責備、甚至得到支援,成為使人愉快的物件,他也不允許。
他迴歸社會了,但他不接受社會改變他對世界的看法。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盡力了。
他直直的穿過火牆。
等火熄了以後凱巳也跟了上來。他有點不安的說:這條路上打過仗嗎?
據說愛情路本來是妖精城的護城河。璽克轉述阿灑的介紹:這些考驗可以阻擋所有不是人的人,不是人的人會被恐懼驚嚇而回頭,因為束縛而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