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霍遠來接她,看見她抱著電腦上車,笑著打趣道:“這麼用功,喝茶不忘畫圖?”
“食人之祿,忠人之事,這是中華古訓。”她回嘴道,“不過佔用了閣下寶貴時間來接我,實在不好意思。”
霍遠伸手在她額上彈了個爆慄:“貧嘴。”
“痛啊,”她捂額,“你討不討厭啊。”
其實他手勁很輕,可她不知怎麼了,心裡一股酸澀的委屈隨著那一下噴湧出來,止也止不住。
“怎麼哭了?”霍遠被一驚,“真的很痛?”
知返的眼淚嘩嘩地,孩子氣地推著他欺近要檢視的身體。
“對不起啊,”霍遠被她弄得有些手足無措,捉住她的手把她攬進懷裡輕聲哄弄,“我給你彈回來,好不好?”
她小聲抽泣,聽著他微亂的心跳,意識到自己的幼稚行為,雙頰開始發燙。
“來吧,任你宰割。”他視死如歸地閉上眼。
知返抬頭望著那張稜角分明的俊顏,只覺得鼻酸。
他是這麼寵她,她該相信他的。
可為何,心裡始終空落落的,就像漂浮在大海上的人,時刻都有沉溺的危險,卻又時刻懷著生還的希望,而環望四周,始終茫茫一片。
“還不下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好心提醒。
一記溫柔的吻突然間襲擊了他,唇際是她的馨香,她的甜美,瞬間湧上的美好觸覺,幾乎讓他要窒息。
睜開眼,是她還蘊著淚意的雙眸,迷濛的眼睫微顫,有種動人心魄的美。
他的心不禁顫抖了一下,緊緊地擁住她,加深了與她的糾纏——每一次當他看見她臉上這種不經意流露的輕愁時,他總是會感覺胸口有難以名狀的疼痛。
只是她的憂愁,她的難過,是為了他嗎?
還是,為了“他”?
為何他總是覺得,自己猜不透眼前這謎一樣的女子?
“是否心情不好,覺得悶?”霍遠替她繫上安全帶,“忙了點,回來也沒好好陪你和小遊,不如現在帶你去個地方發洩一下?”
“好啊。”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忙了點?在忙什麼?那位姓封的小姐又是誰?
抵額望著窗外,餐廳的霓虹閃爍。
Offshore; 離岸。
風景舊曾諳。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語淚先流。
既已離岸,何必回頭?
霍遠靜靜地凝視著她的側臉,沉默地發動了車子。
六十、山外雲
“你心情很差?”金屬撞擊的聲音在室內迴盪,霍遠蹙眉望著對面的女人,虎口處被震得有些發麻。
知返不說話,揮劍又是一陣連擊。
“你是目前為止我遇見過的最強的女劍手。”他微喘著稱讚,本來只是找個人陪他鍛鍊一下,卻沒料到她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一個法國教練手下學了一年,他是世界冠軍,”水眸略帶嘲諷地瞥向他,“你和很多女人交過手?”
“沒有,主要是大學裡同在隊裡的幾個女生,後來基本就沒和女的練過——”腦海中忽然閃現一道英氣的白色俏影,他動作不由一滯。
——不玩了,我是菜鳥,你是職業的。
——我管它是劈還是刺呢,只要能砍你就行。
——你自刎吧。
模糊的聲音在心中炸開,思緒有片刻的混亂。
那是誰的聲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朦朦朧朧的,叫他分辨不清。
砰地一聲,眼前白光一閃,劍尖已逼至喉嚨。
“我輸了。”他微微失神。
“你走神了。”知返篤定地宣佈,卻沒有放下手中的劍,依舊以霸氣的姿勢逼迫著他。
“你要殺了我嗎,知返?”他垂劍而立,望著她淡淡地笑。
“是啊。”她輕輕地回答,面具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劍尖緩緩地往下移,碰到胸口的致命部位,裁判器鳴聲亮燈,霍遠心裡竟同時暗暗一震。
這樣的知返,又變得讓他猜不透。
“我還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它到底長成什麼樣子。”
“是麼?你會發現它並無特別,由心肌構成,有左心房,左心室,右心房,右心室四個腔,和你的那顆心沒有差別,如果有什麼不同,那就是裝的東西不一樣。”
“那你心裡裝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