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師徒無能,以後休想立足。心雖略寬,但想敵人如此厲害,人又藏在暗處,吃虧丟人,連敵人是什麼樣子都未看見,回去如何交代?更不知敵人是何家數。這類最高明的內家點穴,自己能否解救也不知道。方才曾聽笑聲,明知敵人必在旁邊,其勢不便一手未交便先輸口,心中為難。一面朝那四人仔細檢視,剛將尋人的兩個筋骨復原,解救過來,把人扶起,以為前四人也有希望,又見朱榴一雙兇睛在暗影中註定自己,似恨自己不先救他。
剛要趕過,先倒兩人略一緩氣,便氣憤憤急喊道:“何教師先不要忙。方才我們未見他們以前,無意中罵了那北方人幾句,忽然背上一麻,人便倒地。跟著身後走來兩人,那北方人為首,還有一個好像年輕,未看清他面目,將我二人提來此地。他說朱教師本是一個小賊,自他姊姊女賊朱風嬌洗手再嫁,來作教師,便倚勢橫行,巴結主人,欺凌同事,並還好佔了一個寡婦。本就容他不得,方才又在酒樓中發狂叫陣,才將他四人引來此地,每人打了幾個嘴巴,點倒在地。你們還有兩個飯桶教師,雖也強盜出身,因他師徒比較老實,又知一點善惡利害,這才從寬發落,只肯認頭服低,便不想給他苦吃。
少時必要尋來,可告訴他,我這獨門點穴法,點倒之後,周身筋骨痠痛,不大好受,外人不能解救,稍一疏忽,人便殘廢。像這類惡賊狗盜,本應為民除害,一則洪家小賊還是第一次出手害人,殺人未遂,還有些日才遭報應,這廝奉命差遣,不是主謀,二則還有好人再三說情。姑念初犯,只給他們嚐點味道,主謀的人,早晚另有處置。只要從此洗心革面,改惡歸善,便不再與計較,否則犯在我的手內,一個也休想活命。為了這廝師徒四人以前作惡太多,特意使他稍微受點活罪。姓何的來時,可告他不要妄動,速去喊人,將他師徒抬送回去,滿了六個時辰自然解開,至多難受兩天。如有本領,只管約人。我叫呂二先生,年終必要回來,便是十日之內人也不走,每日均往小江樓飲酒等人,只管尋來等語。我看那北方人人雖不多,決非尋常人物,所說好似不假。二位教師還要小心一點才好!”
何奇知那二人平日也頗驕狂,這時竟把對方的話全數說出,並還東張西望,甚是驚慌,料知方才苦頭吃得甚大,受了敵人的威逼,才會這樣照直奉上,一句婉轉的話都沒有。再細朝朱榴等四人仔細檢視,果然看不出一點門道,神情均頗苦痛,朱榴更疼得頭上的汗珠似黃豆大小,一粒粒冒起。自己多半不能解救,就此抬回,朱榴師徒現眼太甚,心疑故意陰刁,要他好看,從此結下仇恨。便自己當了多年教師,共只和人打了兩次以多壓少、包占上風的群毆,第一次遇事便被敵人制得啼笑皆非,也是丟人太大,冒失下手,又恐真個弄成殘廢。越想越難,空自情急憤恨,還不敢隨便開口,自找無趣。
正想此話如何說法,勾少庭終是草包,見此情勢,雖把方才怒火嚇退回去,仍有好勝之心,暗忖:光棍打光棍,一頓還一頓。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這樣把人抬回,太不好看,何況平日吹得太兇,主人一問,無言可答。妄想交代江湖過場,也未和師父商量,便走向外面,把手一拱,喝道:“朋友,欺人不可大甚!你已佔足上風,大家都是江湖上人,多少也應講點義氣。我們今日情願認輸,你既自命高明人物,索性將我們的人放起,約好日期,只閣下開一句口,我們自己不行,還有朋友,到時準定奉陪領教就是。
彼此又無仇恨,何必藏頭縮尾,使人難堪呢?”
何奇先未防他有此一來,本想攔阻,後聽按照江湖過節交代,並未出口傷人,暗忖:
這樣也好,好在他是我徒弟,年紀又輕,就惹一個無趣,終比自己受人惡氣要好一點。
對方只一開口,就可乘機落場,免得僵在這裡,進退兩難,便不去管他,正在暗中窺聽。
忽聽樹後哈哈笑道:“你這瞎眼賊!我就坐在這裡,自己不長眼睛,卻說人隱藏不見。
二先生每天都在小江樓飲酒,你們午後尋去必能見到,誰還怕你不成?我好好一個人,非盜非賊,專和惡人作對,從不懂什江湖過節,你說那一套都沒有用。方才那一嘴巴和一腳,便是你背後罵人招出來的。再如無禮,你又要捱打了。”何奇聞言,忙將少庭等三人拉開,循聲一看,果然就在來路樹下坐著一箇中等身材的人。
這時天已入夜,林中昏黑,那人北方口音,穿著一身白衣,憑眾人的目力也應看出,事前竟未發現,料是剛剛出現。對方孤身一人,手無兵刃,獨坐樹根之上,從容說笑,若無其事,知非易與,一面止住三人,不許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