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終有那一天。自己如能趕上那等公平安樂的歲月,普天之下,沒有一人不得其所,那是多麼好呢!心中尋思,不覺安然睡去。
雙珠連日賓士森林之中,人已勞倦,昨日再一飽受驚險,由萬死一生中掙扎出來,跟著地震停止,心神一定,當然睡得甚香。睡夢之中,看見妹子和路清在森林中逃走,剛剛過去,忽然山崩地裂,後面大片森林一齊陸沉,二人恰巧走出危險地帶,走在剛陷落的地面以外,相去不過數尺。自己剛要搶上前去與之會合,忽見兩個身穿樹葉的男女異人,拉了二人一同奔走,躥人前面森林深處,不知去向。自己在後追趕,連呼不應,正在著急,忽又見同行八十壯士業已脫險,由側面森林中歡呼而來。仍是頭目為首,見面笑說:“符老已將大盜盤庚和為首男女惡賊全數除去。千萬人民在符老指揮之下,正在分配盤賊和逆酋花古拉多年聚斂的金銀財寶、衣物食糧。”心正狂喜,猛覺身上被人踏了一下,同來壯士和前面景物倏地不見。跟著眼前一暗,隱聞羶氣撲鼻,臉上又似被什東西輕輕拂了一下,毛茸茸的。
雙珠人最機警,雖在睡夢恍惚之中,心仍有些警覺,猛想起先前經歷,暗付:“剛脫難不久,身在峰腳崖凹之中,外面風雨未停,為了雨大,水氣太重,不能看遠,地勢又低,連那火山均被前面新崩倒的斷崖石堆擋住,不及往看,怎會片刻之間與妹子路清和同行壯士相見?再說地震初起時人早分散,同來壯士更是一個也未見到,頭目已早淹死,如何全都相遇,忽然之間又全失蹤,眼前這樣黑法?”念頭才動,心疑是夢,那毛茸茸的東西又在頭上胸前拂了、下,暗影中似有一條長大黑影在身旁躍過,定睛一看,不禁驚魂皆顫。
原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剛脫去奇險,又落危機。目光到處,就這一覺醒來,業已雨住天晴,由日轉夜,剛升起來的山月,斜照在崖凹一角洞壁之上,對面靠壁蹲伏著兩隻猛獸,生得馬首熊身,似熊非熊,身材粗壯,約有水牛大小,各睜著一對拳大凶睛,電炬也似,碧光遠射。一個伏臥內壁,一個蹲踞崖口,昂首朝天,月光正照在那比常馬大好幾倍的馬形大頭之上,形態猛惡,從未見過。看時正趕上那東西昂首呵欠,血口開張,上下鋸齒森立,一條大舌頭少說也有尺許長短,看去越覺威猛驚人。另外一隻最大的,竟和自己差不多高,從頭到尾長達丈許,四隻獸蹄十分粗壯,樹幹也似,下面肚皮下沉,又肥又大,比對面兩隻似更生得雄壯,彷彿是隻懷有身孕的母獸,拖著一條半尺粗細,長約三尺,毛茸茸的尾巴,剛由身旁走過,動作頗慢。左腿隱隱作痛,好似夢中被它踏了一下。
這一驚已非小可,再往外面偷眼一看,剛崩塌的地面大都乾燥,雖經大雨,地面上並無積水。月光甚明,照在旁邊樹枝之上,映得左側洞外滿地清蔭,宛如蔣藻縱橫,隨風搖擺,皓月明輝,夜景清絕。那馬面熊身的猛獸,大大小小,或坐或立,單是眼前所見,少說也有好幾十。有的正在啃吃那些斷樹枝葉,有的還在來往不斷,隱聞峰側遠遠折木之聲,為數竟不知有多少!知道山中猛獸種類甚多,內有好些都不喜吃死物,方才夢中被它踏了一下,又被獸尾在頭上拂過兩次,不會加害,定是誤認人已死去。如在平日相遇,任多猛惡,只是一兩個,憑自己的本領,或敵或逃,均不至於遇害。如今為數這多,這東西必最合群,一經觸怒,一同向人猛撲,人單勢孤,休說萬敵不過,一被衝倒立成粉碎,便逃也非容易。何況共只三丈來闊、丈許來深的崖凹,已有三個大的將我出口擋住。這東西如將身子橫轉,再加兩隻,連洞也被填滿,怎能衝逃出去!
此時真個行止兩難,稍微驚動固是凶多吉少,便是守在這裡,時候一久,休說被它看破決無生理,這樣重大猛惡之物,被它走來無意中踏上幾腳,或是壓坐在人的身上,就算此時醒轉,身有武功,不致被它踏死,一樣也是難當。越想越可怕,不知如何是好!
形勢危急,不敢輕舉妄動,只得臥地裝死。暗中留意,最大的一隻業已走往外面,只剩兩隻守在對面,不時瞪著那對電也似的兇晴,朝自己這面看上兩眼,並無動作。決計不到萬分緊急、危機一發之際,先不縱起。後又看出外面大群猛獸,除方才那隻最大的動作稍遲而外,下餘多半縱躍輕快,看去蠢然大物,縱將起來,稍微一跳一撲就是兩三丈遠近,決非好惹。最可慮是此去彼來,老在外面這一片,彷彿把當地作了巢穴,並無離去之意。長此相持,何時是了?又覺此非善策,非打脫身主意不可。無奈出路已被守住,只空著身前不到兩丈之地,這麼長大的東西,稍微驚動,橫身一撲便被擋住,何況外面還有上百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