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這條路我走得最多,但那未去過的地方真不知有多少。記得前途有一小山,上下全是空地,山洞甚多,這中段數十里路好些險阻,算將起來,和走三四百里尋常山路一樣遠近。最討厭是未了十多里,左右繞越,少說也有一二百里冤枉路。我們在此吃飽睡足,候到日色偏西起身,趕到山下尋一兩座山洞安眠,再好沒有,並且還可將那每日照例來此飲水的獸群避開。小山偏在正路左側三四里,外有密林阻隔,極難尋到。我們平日往來,全憑行路步數來記遠近,稍微疏忽便要錯過。幸而前兩月,有三個人和我一路,又去過一次,並將沿途樹皮削去一片,留有標記。這三個弟兄,倒有兩人在此,有他們引路,必能尋到。有此多半日耽擱,我趕往寨中報信,再行趕回,決來得及。大家也可乘此時機,將那些死犀牛設法吊向樹上,以便寨主派人來取,免被吃水的獸群佔便宜,將它吃掉。別的不說,單這熊犀的角和那一身好皮,運往山外,也值不少東西呢!”
雙珠聽他口氣,似想當時起身,趕回寨去稟告,就便向哈瓜布請求跟隨自己為奴之事,忙即勸阻,力說:“來路險阻甚多,孤身一人十分可慮。我們業已答應在先,到了落魂崖,一定等你一二日。無須這樣心急。就是要去,也等吃飽睡足,大家起身,並還請上幾人與你作伴,同去同回才好。”阿成先說“無妨”,後來勉強答應,並將昨夜心事告知頭目和一些平日和他親厚的壯士。三人只說山人性直,說過算數,已然答應,便未多言。
人多手快,湖蕩前面又是大片空地,業已水溼,不怕失火成災。那犀牛肉又肥又鮮,重達千斤,眾人挑了五條最肥的開剝,就湖水洗淨燒烤。八十多人竟未吃完,還制了許多獸肉乾粑,分帶身旁。將皮角包好藏起,三人又各取了一隻牛角,以備萬一之用。大小死犀共有一百多隻,內中還有好些傷重未死的尚在怒吼,均被眾人用刀殺死,分別吊向高樹之上掛起。忙了一清早,快要正午,方始停當,經此一來,誰也力盡筋疲。路清等三人,一則少年好勝,深知眾山民尚武,最重膽勇勤勞。再說人家好意相送,也應同甘共苦,吃飽之後,雖經眾人再三勸說,仍在一旁出力相助,幫眾壯士捆紮熊犀,不肯上樹。眾壯士從未見到這樣好的漢人,又見三人膽勇多力,本領高強,絲毫不以上客自居,人又那樣俊美謙和,滿臉春風,由不得心生敬愛,讚不絕口。
三人平日常聽南洲說那對人處世之法,看出山人誠樸天真,膽勇義氣,沒有絲毫虛偽,對自己這樣敬愛,越發興高采烈,頓忘疲倦。阿成從早起便自帶十餘人,專做開剝犀牛之事,相隔頗遠。中間另一頭目,因阿成還要趕回寨去送信,令其吃完先睡。三人也未理會,等到吃完,幫助眾人綁吊犀牛。雙珠回顧阿成不在人叢之中,旁立壯士說他上樹安睡,只當先睡,就此丟開,事完想起,命人往探,回報牛肉吃完,匆匆援到樹上,拿了隨身兵器,只約了一個同伴,便自起身,業已走遠。三人只得罷了,一同回到樹上懸床之內,分別臥倒,周身疲乏已極,剛一閤眼,人便睡熟。
照例山人出外採荒,睡時均有專人防守。當日因那壯士常時採荒往來,深知地理形勢,一則斷定太陽落山以前當地向無猛獸蹤跡,人又高踞樹上,就有猛獸,也可無慮。
加以連日連夜的險阻辛勞,人都倦極,反正日問不會有什變故,平日準備細密,採荒人所居之處,無論高樹平地、穴居野處,除卻命人分班守望而外,另外還有好些防禦,因地制宜,各有不同,如警鈴繃弩之類,一有仇敵、蛇獸侵入,觸動機關,立發巨響訊號,聞聲立起,人臥樹上懸床之內,十分安全。
阿成去後,頭目只剩一個,先也想到輪流守望,後覺大家精力交敝,少時還要一同起身,不將精神養好,如何上路?再說也不公平,好在當地形勢,就有猛獸萬一走來,也可無害,便將警鈴繃弩張好,率領眾人一同睡去,通體八十餘人,沒有一個不是睡得又香又甜。
直到日色偏西,快要落山,路清醒來,探頭一看,隔床雙玉也剛醒轉,悄說,“二妹,可要再睡二會?他們都還未醒,前途還有不少險路呢。”雙玉笑答:“我和姊姊業已醒過一次,因見天氣還早,又聽四面樹上呼聲震耳,宛如蠅噪,這些山人睡得真香,他們這兩天來辛苦大甚,從未得到休息,因此不願驚動。我想到下面湖邊梳洗,均被姊姊攔住。我姊妹想念爹爹,談了一陣,不知怎會二次睡著。方才夢中似聽左側有人說話,因相隔遠,不曾聽清。先當同來壯士有人醒轉,後來聽出內有女子口音,睜眼一看,日色西斜,快到上路時候,四面靜蕩蕩的,並無人跡。同來壯士也無一人醒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