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口氣,雖未明言不許回去,但說當地林深路險,常人決難通行,無論哪一面都走不出去,老人自己和他族人從未離山他往。森林之中危機密佈,老人歡喜雙珠,不能看她涉險,那意思此時想走,決辦不到。幾次問他楠木林,都將頭連搖,好似從未去過,連方向都不知道。
後來再三探詢,並將自己來意和所尋道路以及遇見地震經過一一說出,老人方始表示驚奇之意。因所說漢語有限,只能互相會意,不能暢談,費了好些心計,方始問出自己好似錯了途向,白受許多驚險疲勞。所說楠木林,老人雖未去過,也不知那地名,但照雙珠用樹枝在地上所畫圖形,必已走錯,否則不等第二日黃昏遇險,已該到達。分明林中昏黑,遇見馬熊之時,未先查明日影,又不會山人看星之法,以致越走越遠,由斜刺裡岔將過去。
後又問出老人所居離地震之處頗遠,前日地震他也知道,並還為此帶人前往查探。
發現大片森林陸沉,陵谷變遷,與以前迥不相同。火山陷落下去,業已成了一片湖塘。
因在歸途無意之中拾到三條臘腿,先分吃了一隻,後往附近林中採果,生火燒烤。正準備事完烤吃,再往家走,誰知無意之中發現兩隻猛獸,想要獵取,不料那東西甚多,幾為所困,費了許多心力,才打到幾隻小的。正往回走,想起離開時久,肉已烤焦,好生悔惜,難得吃到這好東西,心中仍是不捨。趕往先烤肉的崖洞之中一看,臘腿不見,地上卻散著好些死人骨頭,頭骨已被取走,知是食人蠻所為。回憶以前曾有兩個族人來此採果,失蹤不歸,幾經搜尋,連屍骨都未找到一根,彼時便疑不是遇見大蟒,整個吞吃了去,便是遇見食人蠻,送了性命。如是野獸所為,多少必要留下一些痕跡,如頭髮和所著皮裙羽毛之類,不應全無蹤影。本想發動族人前往搜尋,為了這一帶直徑相隔雖只三數十里,如由下面森林之中通行,險阻甚多,好些地方均要繞越,往來費事,不是所採山茶有用,輕易無人前往走動。當地如有土人潛藏,一起兇殺,互相報復,非有一面全數死光,永無了結之時。上來必須查明對方強弱,人有多少,方可下手。
老人雖是一位退休的酋長,在本族中最有威望,也最機警穩練,只他作主的事,從來不曾吃過大虧,因此也最受人尊崇。力主慎重,查明再說。最後選了兩個勇士,往那一片森林細加搜尋,除卻猛獸毒蟲甚多,並無土人形跡。幾次故意單身誘敵,想誘土人出現,均無所遇。可是去的人粗心,沒想到再往側繞走一兩裡便是土人所居山谷,土人照例不往這面森林走動。快出林前,又隔著一條大壑,難於越過,稍一疏忽,就此忽略過去。由當地去往飛泉崖一帶,另有幾條往來之路,野人常去,並還發現過山民採荒往來。老人立有規條,除卻來人入境犯禁,在外相遇,無故決不去惹人家。對方人數又多,因此不曾對面。當日如非地震山崩,形勢大變,歸時老人這一路嫌沿途險阻太多,不願再走原路,也不至於走到那裡。等到發現臘腿失蹤和地上血跡,又聞出土人所留的血腥氣,想起前事,正待往前跟蹤,就便檢視當地有無土人藏伏,忽然遇到一個山民。先見老人同了十來個同族一路,還在顧慮,掩伏一旁,不敢冒失上前相見。
恰巧有一同去的野人,去時在火山附近受了點傷,人又自恃膽勇,不願跟隨另一起人回去,走到溪水旁邊,沒有過橋,欲往溪邊飲水,忽然傷重毒發,疼痛難當。這時月色早上中天,老人業已看出土人去路,並還拾到幾片用刀削掉的焦肉皮,仗著多年來練就的靈敏五官,伏在地上細一觀察,非但看出土人所留腳跡,並還知道人數多少,計算只有四五十個,內中好似還有一個漢家女子,腳印只六七寸長,沒有趾痕。心中奇怪,決計探個水落石出。同時發現山口側面的森林正是以前失蹤人的來路。這類野人雖然生長森林之中,強健多力,野蠻兇悍,但最愛群,自家同類極少爭鬥。如有一人為外敵所傷,便認作生死之仇,不報復不止。下手雖極殘酷,卻最講理,人不犯他,決不犯人。
便有外族的人誤入他的境內,只不犯他禁忌,也以客禮相待。一經發現土人蹤跡,料知以前死了兩個同族,多半土人慘殺,立時激怒,一面分人趕回報信,一面在老人率領之下同往前面趕去,竟將那人落在後面。
那人等到傷重難行,勉強由獨木橋上連爬帶走,到了對岸,人已不支。剛想喊援,忽見後面趕來一個山民,向他警告說:“前面便是食人蠻窟穴,我剛由那裡來,有一漢家女子被他們騙去,困在那裡。如其有人救她出險,將這些土人除去,必有好處。”一面取出小刀,代將毒刺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