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個大皮袋,並非敵人,是同來壯士所帶懸床,並還兩個紮在一起。袋內放著一些途中所用零物,但比今早所見汙穢得多,上面泥汙狼藉,並有兩處殘破,彷彿地震初起時震向空中,落將下來被樹枝石塊劃破。懸床也有一副,碎裂了好些,不經縫補已不能用,不像今早所見完整如新。暗忖:“一路行來,一整天不曾停步,少說也有七八十里,就算森林阻隔,沿途幾次繞越,至少當有五十里一條直徑,還不算今早走這一段,這些懸床糧袋明是菜花寨起身時所帶之物,全都認得。常聽人說地震猛烈時往往能將人物震出數十百里之外,最奇是有的固是慘死,凶多吉少,內中也有僥倖脫身保得性命的,身上連傷都沒有。這類傳說甚多,並還見於公私記載,傳為奇蹟,但那都在城市曠野之中。像這方圓千里的森林樹海,震出多遠並不稀奇,可是上面隔有極厚樹幕,除卻隨同地面陸沉,怎能穿透下來,保持原樣?未了一袋還有一點汙損,先那兩袋非但完整無缺,連內裡的食物均未毀損,豈非奇事?看神氣,這前後三袋東西,分明都是這班野人所掛無疑。他們見我二人睡在那裡,就不暗中加害,照他們那樣兇野多疑也必將人綁起,怎會不曾驚動?”
正在相對奇怪,雙玉忽然驚道:“此事不近情理。莫要夢中所聞並非漢語,或是這班野人無意中發現皮袋由樹幕裂口中飛落,剛剛掛向小山頂上,準備吃那袋中食物,忽又發生地震,將他嚇跑了吧?昨日黃昏時節原曾發生過兩次地震,不久便是狂風暴雨,我們在下面等了些時才把心神定住,搶往山上。彼時光景黑暗,飢疲交加,以為林中生物均已逃光,到了上面,人便安歇,始終不曾仔細檢視,醒來才見兩個皮袋掛在左近樹下暗影之中。如非心生疑慮,便先兩個皮袋也許疏忽過去,就此起身都不一定。大半未次地震時,山上正聚著幾個野人,我們到前,業已驚退,一直不曾回來。你所見那兩人跑得那急,不是別處繞來由當地經過,還未發現我們,便是看出山上臥有兩人,因我們形貌打扮均與常見不同,他們從未見過,又當地震之後形勢危險,以為安然到此決不可能,因而疑神疑鬼,又見人已快醒,慌不迭轉身逃去前往報信。如我所料不差,事情卻是可慮呢!”
話未說完,路清也被提醒,更加愁急,本來用不了那許多,照著預料又多兇險,不等說完,便拉了雙玉往回退走,那皮袋也未取下。走出一段見無動靜,再尋一隱僻的大樹圍後面,先把所帶東西藏起,然後掩向一旁低聲商計,方覺進退兩難。依了路清,打算東西不帶,孤身一人掩往前途,探看明瞭虛實再作計較。
雙玉知他關心自己太甚,老不放心,爭論了兩句,故意氣道:“你怎這樣看不起人,你當我姊妹是尋常女子,沒有男人一路,便寸步難行嗎?這時大姊不在這裡,如被曉得,不罵你一頓才怪!休說你我患難夫妻,理應同舟共濟,生死禍福都要一路,便為本身利害著想,人單勢孤,多上一個得力幫手,難易安危要差多少,何況這等蠻荒異域,暗無天日的黑森林中,休說孤身遇險,一不小心將路走迷,彼此都是凶多吉少,多受艱危之外,還要添上許多悲苦愁急。再往不好的想,你因怕我犯險,孤身前往,一個不巧被那野人擒去,我姊妹的脾氣你所深知,久等不來,豈肯罷休?再說後退也是無路,勢必前往查探,稍有不測,便非拼命不可。本來二人合力可以平安,偏要分開自找苦吃,還使彼此增加憂疑,提心吊膽,何苦來呢!
“如非我深知你的為人,我們又已正了名分,不久便要完婚的話,要在以前你初向我求愛時有此舉動,我還當你和趙乙一樣呢!他向姊姊求愛,一面假裝老實,一面又想盡心思百計討好。我姊姊人最磊落光明,和誰都好,不像我還要分辨遠近,有點娃兒脾氣,以為人也和她一樣,至今多半還許不曾看出,我卻旁觀者清,實在好笑。這類自己沒有男子氣節,卻把心愛的人當成廢物,彷彿一朵鮮花只許他一人親熱保護,別人看都看不得,平日卻又做出許多醜態的男子,真叫討厭已極!我雖知姊姊曉得定必不快,但因此是各人心願之事,聽爹爹說,大城鎮中的男子比這個更加討厭十倍,比較起來,趙乙還是好的。好在我姊姊不是沒有主意的人,所以不曾說破。你這類行為,不論真假,我都不願意。我決不冤枉你和趙乙一樣裝腔,你也不會欺我,實在關心大切,反而心慌意亂,但我不喜膽怯的人。再要多說,我就不理你了。”
路清原是顧慮太多,看出危機將臨,心神無主,此時進既不可,退又不能,打算在當地等上一會,靜以觀變。所料如中,少時必可看出一點形跡,以便相機應付,省得又走回頭路。再如尋不到人,無法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