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黃文玉面前,求她代為翻譯一下。
黃文玉懂點英語,她也聽過黃文玉有時用英語跟顧客交談。
黃文玉又把眼珠子運到腦門兒上,嘴裡輕蔑地吐出兩個字:“不會。”
市場管理員與那位女士的爭執不值一提,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女士與黃文玉的爭執。
那女士和布拉格華人黑社會老大過從甚密,早就看黃文玉滿腦門兒轉眼珠子不順眼了,今兒又受了窩囊氣,攤兒也不練了,點著黃文玉的鼻子尖兒說:“你給我等著!”開車去了。
不大一會兒,山呼海嘯地來了兩輛車。從車上跳下四五條漢子,在那女士的帶領下,直奔黃文玉的攤位而來。
也不打也不罵,只是問:“自己練還是給人練?”
黃文玉知道大事不好,早把眼珠子復了位。乖乖地回答:“給人練。”
“給誰?”
“陳妮娜。”
“電話號碼?”
黃文玉囁嚅著說了。
就當著黃文玉的面,一個電話打過去:“陳妮娜嗎?我,黑三兒。那誰,你叫什麼名字?”他問黃文玉。
“黃文玉,是給你幹呢嗎?是就好,她欺侮我的人了,拿兩萬美子來吧。”
山呼海嘯地去了。
晚上回到家,陳妮娜顧不上問原委,先劈頭蓋臉把黃文玉臭罵一頓。說你惹誰不好你非惹黑三兒?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他在烏克蘭殺了好幾個人,他在內蒙古下鄉學會的殺羊,殺人也用殺羊的辦法,一刀一個,你找死呀?
說罷開車走了,一夜未歸。
黃文渝躺在床上嘆氣,黃文玉坐在一邊兒抹眼淚。
數老申開心,在小偏房裡吱吱呀呀唱起了黃梅戲。
第二天中午,陳妮娜一臉倦色地回來了。黃文渝兄妹忙不疊地端茶水拿拖鞋,只覺得她身上是一股煙氣酒氣臭氣。
陳妮娜往沙發上一仰,問:“老申呢?”
黃文玉趕緊去喊老申:“陳姐叫你呢,還不快去。”
老申趿拉著拖鞋進了屋,“妮娜,你叫我?”
陳妮娜拍拍沙發,老申便坐下,問:“事情怎麼樣?擺平了嗎?”
陳妮娜說:“不說這個。老申呀,你得搬家了。道兒上的朋友都笑話我,說我勁兒太大,兩個爺兒們一塊兒伺候。太難聽了,你還是搬走吧。”
老申拉著臉說:“好吧,我這就去找房子。”
黃文渝挺高興,說:“還是你有辦法,我看這布拉格就沒有你擺不平的事。”
“別他媽給我灌迷魂湯,”陳妮娜火了,“從兩萬美金砍到八千,小赤佬再不肯降了,還陪了人家一夜!”她愈說愈氣,指著黃文玉的鼻子喊:“儂今天就走好了,阿拉不願意觸黴頭,小赤佬們說了,儂是一隻垃圾!”
黃文玉就這樣離開了哥哥。
黃文渝還是心疼妹妹的,給她找了一間小房子。房東是個寡婦,守著丈夫留下的一座HOUSE靠吃租金過活。又把她介紹到平素和陳妮娜有些生意往來的一位華人老闆那裡去打工。
這位華人老闆姓許,出國前是河北省一所中專的英語教師。夫妻二人本來已經移民澳大利亞,見這邊生意好做,便又雙雙飛到布拉格。許老闆斯斯文文,待人謙恭有禮。黃文玉工資雖不算高,但日子過得輕鬆寫意。老闆還拿錢出來送她去學捷克語,她又美得找不著北了。老闆是河北人,有時就有些河北的同鄉來玩兒。有一回,黃文玉對我講起她自以為開心的一件趣事:老闆從奧地利來了一個朋友,他問我是哪兒的人,我說上海。我問他是哪兒的人,他說邯鄲。我從沒聽說過這地方,就問邯鄲是哪兒呀?他笑了,問我是什麼學歷。我說高中。他又問你們高中學過柳宗元的《黔之驢》嗎?我也不記得學過沒學過,就說當然學過了。他說邯鄲就是黔,這回你記住了吧?我說記住了,你們就是那驢呀!大夥兒都樂了,說黃文玉你要笑死我們了。
我也笑了,想告訴她人家是拿她尋開心,但終於沒說。
好景不長,她突然不在那兒做了,自己跑到一個小市場練起了攤兒。我問她為什麼?她吱吱唔唔的,那意思好像是老闆太太吃她的醋。
怎麼會呢?我不信。
老闆太太我見過,端莊大方,知書識禮,和她不是一類人。
那時汪虹早已回國養傷,我一個人在布拉格閒逛。有一天,我開車路過她寄居的那座HOUSE,便停了車,想看看她幹什麼呢。
第二十三章 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