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醒忽覺委屈,撤身掙動,沒想到蟲兒竟真的順著他的力氣鬆開了手,一點都沒有挽留。隨即蟲兒的聲音再次響起,淡淡的,“不想就說不想,還這麼多話。”
秦醒心中的一點點委屈此時已變為滔天巨浪,他緊咬下唇,回眸瞪著蟲兒,“殿下星夜趕路,一定勞累了,秦醒就不打擾了。”
“阿醒——”魚兒急叫,可那清泓似的身影已經轉身飛奔下樓了,“蟲子,你失心瘋了!”小魚回身兒呵斥,又猛地愣住,就見蟲蟲貼身倚著窗欞,偷眼瞧著窗外櫻樹下的藍衣少年,眼中一片空洞。
“姊姊,我這是為了阿醒好,不然,他不死心,他那麼好的人,不該浪費在我身上。”蟲兒的聲音裡也是一片空洞。
“可可你何苦何苦”小魚頹然坐倒在窗下長榻上,榻上跳躍著一抹亮澤的日光,“你何苦傷他的心呢?”
“此時不傷心,日後也會傷心。到了那時,阿醒只會更難過,就讓他認定我是個玩弄人心的無心人吧,說不定,慢慢的,我真會變成這種人。”蟲兒說得極其認真,小魚卻挑眉立目,“胡說,你絕不是那種人,我們是父皇和爹爹的孩子,我們絕不會成為那種人。”
“姊姊”小蟲兒的聲音忽然變得婉轉,他挨著魚兒坐在榻上,頭靠上小魚的肩膀,軟聲求著:“姊姊,你意志堅定,比我有擔當,你來做皇太女吧,你比我更適合統治帝國。”
小魚的腰桿兒挺直,渾身紋絲不動,好像她和蟲兒早已討論過多次這個問題了,“蟲兒,我明白你的心思,所謂帝王無情,偏你又是個最多情的,父皇和爹爹是個異數,所以他們可以情霸天下,你我恐怕沒有這麼好運。”
蟲兒的頭舒服地靠在姐姐的肩膀上,悶聲說:“若是像父皇似的,有爹爹相伴,那就做一回帝王又何妨,弱水三千只取那一瓢飲,其他都是不入眼的閒雲,可若沒有那樣一個人,我只怕會遊戲人間,傷人傷己,也誤了國家大事。”
小魚此時才挪挪身子,好讓弟弟靠得更舒坦些,呵呵笑了,“你說得什麼歪理,沒有傾心相愛的人,就隨便亂愛呀?你就不會守身如玉呀?”
蟲兒倏地抬起頭,簪發的玉簪鬆了,順滑烏亮的發披散下來,一掛墨瀑似的,“食色性也,我又不是和尚,再說就是和尚”蟲兒驀地頓住,再也說不下去了,一下子想起寶恆,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吻。
“阿醒不是寶恆,我對他的感情總是總是差了那麼一點,特別關鍵的一點,若是將來把他放到那個位子上,難免受傷吃苦,我又不捨得,從小一起長大,於心何忍?”蟲兒濃黑的長睫撲閃著,眼下纖薄的面板上暈開一抹青影,使他的神情帶著股說不出的沉鬱。
“說到食色性也,我那天偷窺那本《噬骨之路》,發現其中說的竟是清心功,還提到與各種苗彝媚術對應之道,你倒不妨參詳參詳,就是不做和尚,也可收斂心性,免得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費感情。”
蟲兒聽了眼睛一亮,“那我真要仔細修煉,人長大了,心卻越來越靜,彷彿和寶恆一起埋在海底了。”
“啊,對了,英秀呢?”魚兒聽到此處,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錦霞似的少年,失聲問著。
蟲兒意味深長地抬眸看看小魚,“你此時才想起他呀?”也是因為心中差著那麼一點吧,“爹爹差人來請他,說是有關巴州修渠的事情。”說著,蟲兒就緊盯著小魚的雙眼,“姊姊,英秀不比阿醒,英秀最寬容,但他這種人,是會心碎的。”
“”小魚一下子愣住,連心跳也在這一瞬停頓,耳邊只聽到暖風穿窗而入,帶來漸漸消散的一縷花魂。
“咳咳你們便是魚兒和蟲兒?”就在兩個少年閒說愁之時,緊閉的廳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門邊忽然傳來一道悅耳的男聲。
動心
小魚和蟲兒驚得一跳,齊齊轉眸望向廳門,就見一個秀長的人影正站在門旁,他身上的天青夏袍也不知是由什麼衣料裁製而成,那麼熨帖輕盈,竟使那人像流雲一般飄逸流暢。小魚和蟲蟲不自覺地緊盯著他的臉,心裡砰砰砰地急跳起來,倆人心中同時想到的都是風華絕代這四個字,那人不年輕了,但卻依然美得令人窒息。
只晃眼間,那人已來到他們的面前,不等他們從錦榻上站起身,他已微微俯身,仔細地端詳著他們,繼而便展眉笑了,那絕豔的笑容竟晃了兩個少年的眼睛,“你你是”一向鎮定自若的小魚結巴著問,而閱美無數的蟲兒則入迷地瞧著他。
“我是你們的舅公。”那人說著便撤身後躍,清風兒似的,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