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說著就轉身離開軒廊,走進裡艙,衡錦不明所以地頓了一下,隨即也跟著走了進去,才掀起珠簾,就聽到艙內傳出孩子們啊啊呀呀的笑鬧,不知怎的,這種稚嫩而又明亮的童聲令煙雨迷茫的天地也一下子變得浩廣。
“衡先生,你獨自撫養天寶實屬不易,但得其陪伴,又實在是大幸。”明霄驟見衛鸞生,心情鬱悶,此時聽到孩子們的歡笑,心境一下子豁然開朗。
衡錦聽得愣住,垂下眼眸,正好看到天寶扭頭朝他笑,笑容燦爛得如同陰霾天際下的一線天光。這幾天他才發現天寶其實是個很愛笑的娃娃,“他是天賜之寶。”
衡錦說得極其平淡,明霄卻聽出了他話裡由衷的讚歎,不禁走上前蹲下身,攬住坐在地毯上的天寶,“小寶病好了,開心了吧?”
“嗯”天寶努力地點點頭,小手一指坐在他旁邊的蟲兒,“阿弟弟弟喜歡”天寶的夏語(漢語)是和衡錦學的,說得模模糊糊,但蟲兒好像聽懂了一般,立刻撲上前將天寶撲倒在地毯上,一口咬住天寶露在小布衫兒外的胖胳膊,魚兒在旁邊看見,都替他疼得皺緊了小眉頭,“蟲兒壞欺負寶寶寶”
魚兒雖與蟲兒是孿生姐弟,但囡囡說話早,此時小嘴兒一張已經能說得似模似樣了,小姑娘胖腿胖手並用飛快地爬過去,抓住蟲蟲就往一邊拉扯,“寶寶寶疼”小魚魚代天寶痛苦,天寶明明被蟲蟲當了磨牙板,卻仍然一聲不吭任由他咬,只將個小眉頭皺得緊緊,顯露出一絲忍耐。
蟲兒被姊姊拉開,怒目回頭瞪著魚兒,天寶卻咧嘴笑了,一手抓住小魚,一手揪住小蟲,“阿妹阿弟乖”
“姊姊壞壞姊姊”蟲蟲被虎口奪食,不依不饒地嘟著小嘴叫,胖頭一歪倒進天寶的懷裡,伸出小小的手指摩挲著天寶胳膊上被自己咬出的齒痕,紅紅的,像一個小月牙。
衡錦看著天寶心滿意足的模樣,心裡忽然騰起一絲異樣,也許,在天寶的本家裡,他也有弟弟和妹妹,而此時他卻只能拉住蟲兒魚兒當寶。衡錦的手死死地撐著桌角,他從未試圖打聽過天寶的身世,知道得越少越好,天寶要對付的是北朔三王爺,並不是尋常人販子,如果自己為他尋到家人,可能反而將他送上了死路,一同陪葬的還有他的父母族人,呼和洵絕不會輕易放過天寶。此時再將天寶丟下一走了之,衡錦已然做不到了。
“小娃娃最脆弱也最強大。”衡錦在喉嚨裡咕噥了一聲,他是一個以天地為家的野人,如今卻被天寶稚嫩的小手牢牢地扯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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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元(衛鸞生)站在軒窗下,整個身子都快探出船窗,一剎那,他又猛地縮回身,將自己隱藏在窗扇後,好像躲避捕獵的野獸,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著,胸腔裡好像騰起了烈焰,熊熊燃燒。
“鸞生,你怎麼了?”一個沉鬱的男聲忽地在他身後響起。
“啊”小元愣怔地回頭,看著衛無殤,“我我看見”他拼命要將嗓音放得平穩,卻沮喪地發現他的聲音抖得像片落葉。
衛無殤慢慢站起身,關注地盯視著小元,發現他的臉上已毫無血色,“鸞生,你看到了誰?”
作者有話要說:衛恆忘了造成那個猙獰傷口的人正是誓言要護他平安的人,誓言是世上最荒謬之物,誰是誰的誓言,誰又是誰的背叛?但今日,衡錦鄭重地對明霄許諾,要報答他對天寶的救護之恩,衡錦是否能承擔這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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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情
“我”小元看著衛無殤一步步走近,眼睛盯著他秀長的頸項,頸下鎖骨微現,清晰而含蓄。小元咬咬牙,唇角勾起一個淡笑,雙眉卻微微蹙著:“爹,我看到了明青鸞”這個表情是小元專門用來對付衛無殤的,屢試不爽。
果然,無殤看到小元踟躕又強顏歡笑的模樣,立刻心痛如絞,他剛要走到窗前與小元並立,卻不料小元砰地一下關上了船窗。
“爹,我們還是回去吧,水汽太重,雨下得又大了,什麼都看不見。” ——什麼都看不見嗎?他剛才明明看到了衛恆!與明青鸞並肩而立,言笑晏晏,那個人就是化作了鬼魂他也認得出,衛恆原本就是一個厲鬼。
“呵呵呵我說不來遊河,你偏說雨中河景別緻,如今看到個熟人就急著要走”衛無殤的臉上漾起淺笑,心裡卻無限憐惜,自己從未照顧愛護過鸞生,甚至在一年多前都不知道這個兒子的存在,此時面對鸞生感情上的挫敗,自己也同樣束手無策。
——熟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