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某年的中秋夜宴,帶著幾分酒意的宇文無名忽然文興大發,命人備了紙筆即席揮毫。
眾手下見了紛紛上前湊趣,向主子討個墨寶。
懷著不可告人的心事,青澀少年也悄然上前。
興致奇高的男人來者不拒,但看到孤僻的徒兒也不禁訝異極了。
「冥兒?你也要嗎?」
「嗯。」
「你希望為師寫什麼給你呢?」
「隨便。」寫的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是寫的人。
「你真是奇怪的孩子。為師還沒見像你那麼奇特而矛盾的人。」冷漠,但體內卻有著一團不滅的火在燃燒;淡泊,唯對某些事情非常執著;性格孤獨,但害怕寂寞,內心深處始終在暗地裡等待著渴望些著什麼。男人想著苦笑了一下,嘆喟:「你這性子是要吃苦的。」
「」那時,少年的北冥抿抿唇,什麼也沒說。
而宇文無名也不再多說,低頭沉思了很久,終於提筆寫下一個蒼勁的『等』字。
「等?」他不明白。抬頭卻見自己傾慕的男人眼裡射出憐惜。
男人笑笑搖頭,隨手把字撕了。
北冥更是愕然,但他師父只是淡淡地說:「寫得不好,這字也不好,忘了吧。」說罷翩然離去。
當年,少年望著師父衣袂輕飄的背影,出神了好久也想不明白。
但若干年後的這一刻,北冥卻悚然驚覺。原來,宇文無名早已一語道破他的宿命。
等,這個字概括了他半生。
好像自出孃胎,他便開始等待。在漫長而迂迴的人生裡,他一直默默地等著。等一個真正關懷了解,願意去接納和去愛自己的人。這個人可以是一個父親,一個母親,一個兄弟,一個師長,又或者。。。是一個朋友。
無數人的臉孔在腦海飛掠。
在過去二十多年的歲月,他希冀過,守候過,得到過,失去過,錯認過,執迷過,最後還是失諸交臂嗎?
北冥眼睛一陣酸澀。
忽然,遠處火光閃動,隱約聽得有慘烈的廝殺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北冥回神,不禁吃了一驚,第一個念頭是流沙並沒阻止天朝大軍進犯,雙方已開戰了。可是這個想法立刻被摒除。
他相信流沙。
而這時,遠處某個佝僂的身影正朝他匆匆走來。
是從小照顧他的舊僕。
啞老人看見少*情非常激動,不住焦急地打著手語。
「內亂?」北冥臉色微變。原來剛才拿著的叛徒還有其他黨羽,而且為數不少。他們暗中救出同伴,高舉起義的旗幟,跟宇文無名的人展開激戰。而在叛黨煽動下,本是中立的人們紛紛投入他們的陣營。畢竟生活在萬罪之洲的,都是窮兇極惡,不甘伏雌之輩。只是懾於沙漠之王的積威,不得不安份守己。
想到這裡,北冥不由得心中一寒。假如宇文無名在,照說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難道只不過分手半天,他便
「師父呢?」顫聲。
啞老人啊啊叫著。
「什麼?在軒轅臺跟人決鬥?」
◇◆◇
軒轅臺,建於萬罪之洲正中央的祭臺。
此刻巍峨莊嚴的建築彷似被颶風肆虐過,幾乎成了墟。宏偉的大理石柱被砍倒,栩栩如生的神像被掌力轟得四分五裂,堅硬花崗石地磚上坑坑壑壑,盡是縱橫交錯的劍痕。
北冥來到不禁驚呆了。
眼前戰況被外面還要激烈,飛快的身影像兩條巨龍在翻滾。臺上明明只有兩人,氣勢卻有如千軍萬馬。
宇文無名手握著祖傳的黑色神兵,眼中罕有地射出熱熾的光芒。流沙雙眼赤紅,慣用的軟劍早已成為滿地的碎片。男人此刻正借用了某神像的精鋼降魔杖,憑著兵器強橫與勁敵周旋。
「住手!」北冥狂叫。但聲音卻被兵刃交擊之聲掩蓋。
眼利的男子看到二人每次兵刃相碰,流沙手中那粗若人臂的降魔杖都會被砍出一個缺口。
那根本是一場早知結果的對決!北冥心中一痛,忍不住上前阻止。
男子以絕快的身法來到二人身側,雙手分別格向兩人手肘。
三股內力撞在一起發出蓬然一下悶響,北冥柔和的內力化解了大半沖沖,打得興起的二人均被震退幾步。
「你幹什麼!」是流沙的怒吼聲。男人早已殺紅了眼睛。
「」北冥說不出話。體內翻騰的內息和心痛的感覺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