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點也看不明白
擅於搞得人頭昏腦漲的流沙,終於親身嚐被人搞得頭昏腦漲的滋味了。
「他是自小照顧北冥的老僕。」醇厚悅耳的男聲驟然響起,沒半點先兆。
流沙一怔,回頭,一名穿黑絲長袍的男人不知何時來身後。
「是他在無意中發現客棧有異樣,故潛進去一探,沒想到機緣巧合救了冥兒。」男子白髮俊顔,眉宇間略帶滄桑,舉手投足帶著天神般不容侵犯的氣度。
流沙本能地知道他是誰。
宇文無名,北冥鍾情的男人。沒想到反是自己先碰上他。
◇◆◇
在流沙巧遇情敵時,北冥正獨自走上征途。
拖著因解毒而消耗過度,顯得疲乏虛弱的身軀,沿著流水潺潺的清溪,一路走到森林的深處。
未幾,熟悉的景物映入眼簾。舉頭可見奇崖聳峙,石峰高掛著百呎飛瀑,旁邊草廬倚山而建,流水琮琮,鳥語花香。
那是他小時最愛流連的地方。景物依然,但人事全非,北冥不禁黯然唏噓。
突然,樹梢上飄下片片落葉。男子警惕抬頭,六名黑色錦衣漢子有如鬼魅般飛蹤而下。
「擅入禁地者死!」
北冥勾起一絲冷然的笑,握拳的手緩緩收緊。
下一瞬,蕭蕭殺氣破壞了寧謐的森林。金戈交擊之聲,飛鳥驚惶的悲鳴,夾雜著草蘆裡隱隱約約的琴聲,交織出一闕奇特的勾魂之歌。
◇◆◇
儘管外面殺聲震天,隔了一簾,草廬內琴音依然。
流水行雲般的音符在細緻無瑕的指掌間流瀉。一曲『長相思』反來覆去的彈奏得嫻熟非常,可其中總是缺少一分靈氣,三分綿悱惻。
驀地,單薄的木門被轟開。
北冥渾身浴血,臉無表情地佇立,靜靜地看著奏琴的男子。
那人一月白,以輕紗罩臉,只露出迷濛的眼睛。但那雙如霧如幻的一雙眸子,已經昭示了主人的絕代風華。
北冥閉上眼睛。錐心的往昔一幕幕在腦海流逝,是這個男子破壞了他的人生,一次又一次把他推落黑暗的深淵。
待緊閉的眼睛再度張開,銳利的殺意閃動。
握劍的手賁起青筋。
刺目的銀光劃過流星般的軌跡。
『鏘』的一下巨響,精鋼鑄成的劍被一柄軟劍格住。
兵刃交擊激起的勁風颳走了輕紗,露出一張用屬於天仙的臉。
世上誰都沒有真正見過天仙,但不論是誰見這張臉都會聯想到天仙。因為世上根本沒有足以形容他的詞彙。『美麗』、『漂亮』、『絕色』等等優美的字眼在他身上都顯蒼白浮薄。
北冥怔怔地看著仇恨多年的男人。上天很厚待他,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都是優雅的,男人臉上連眼角的細紋都透著傾國風情。
「為什麼?」乾澀的聲音。說話時北冥沒有回頭,彷佛不願接受事實。
「你知道他是誰嗎?」流沙啞聲問。
北冥臉不改色,答:「楊文帝,前朝的王,北武家的仇人。」答案完全正確,只遺留了一樣 … 男人,是楊朗的父親。不過,那又如何?
「仇人?」流沙愕然,雖然北冥說過這兒有他的仇人,卻沒想到竟是指楊文帝,「北武家的仇人不是翟丞相?」而這個惡貫滿盈的男人已經死去多年了。
「怎麼你也這樣說。」北冥冷笑,問:「沒有昏君豈來庸臣奸臣?」姓翟的該死,楊文帝也責無旁貸。由始至終,他復仇名單裡就昏君的名字,可笑是宇文無名一廂情願,以為能栽培他成為打倒情敵的夥伴。
流沙無詞以對,但擋著楊帝的劍卻沒有收回。半晌,乾澀的聲音響起:「北冥你看清他的樣子沒有?他神智已糊塗了。」不管是他們突然出現,動武,還是爭執,楊文帝臉上都沒有一絲表情,整個人就像一尊瓷器娃娃,完美但沒有生氣。
「神智不清的是你。」北冥聲音更冷,「你何苦非淌進來不可。」
面對無比冷峻的眼神,男人無可奈何地道:「北冥我以前的事你大約知道,我是一個殺手組織的主持人」
「狂沙雜技團。」北冥很自然地接下去,他很早就猜到了。政治有太多的黑暗面,太多的行動不能見光,狂沙雜技團正是鳳驍手下,一支以表演作掩飾,實際周遊各地進行刺殺行動的暗棋。每個地方,光明背後總有黑暗,若說金牌名捕代表了天朝光明的一面,狂沙雜技團便是金碧輝煌後的陰暗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