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叫:“你去哪?”
“我要去見她。”雲鳳源的雙眼已經沒有了焦距,他默默地望著影湖的方向,不斷地催發著體內為數不多的內力,全力地朝著影湖奔去。
雲鳳弦哪裡還顧得上化血堂的事,跺腳就跟過去,滿心想要勸慰,卻覺這等傷情之事,幾無可勸說,只能默默陪伴在雲鳳源身旁。
她沉默地看雲鳳源一路奔行,一路上不斷低下頭,以手掩口,但指尖溢位的鮮紅,卻是如此觸目驚心,點點滴滴散落一路。
這要有多深的情,才有這無盡心頭的血,要流盡多少血,才能染紅這一條傷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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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湖,整個山海湖城最美麗的地方,而今湖頭柳依舊,湖中水依舊,湖心的畫舫中卻再沒有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再沒有傾倒整個山海湖城的琴音蕭曲。畫舫裡明顯曾發生一番激烈的糾纏爭鬥。
桌翻椅倒琴斷墨潑,壁上幾幅價值不菲的才子名畫,或被劃傷,或被撕破,足以讓所有識貨的人為之深深嘆息。
但是這一切,雲鳳源都看不見。
登上畫舫,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衛珍。那個仰躺在地上,緊閉雙目,再也不會吟詩,再也不能彈琴,在不能伴他共看落日,同遊碧湖的女子。
在這一刻,他出奇的冷靜了下來。
衛珍身上一襲男裝遊樂多處破損,露出胸前肩頭幾處雪一般的肌膚,發散釵亂,幾縷黑髮覆在臉上,卻掩不住玉一般的嬌顏上那安靜的笑靨。
如果不是她雙手緊握著胸前的一把匕首,幾乎讓人以為,她不過是沉睡在一場夢中,而不是已香消玉損於一次可怕的殺戮。那柄上鑲著明珠的匕首鋒刃處已深深入了她的胸口,血流得並不多,點點滴滴的紅色,也只不過悄悄染紅了胸前一片衣襟,彷彿只是衣裳上一朵血色的繡花。
雲鳳源慢慢跪坐到她的身旁,出神般凝視她安詳的面容,靜靜地伸手為她拉好衣襟,整理那散亂的髮絲,動作溫柔如每一個清晨,他為她畫眉時的笑容。她死去時臉上的笑容,他熟悉異常。
多年前,太廟之外,她長跪不起,見他到來,仰首對他一笑。她剪髮斷情,揚長出京,聞他追來,回眸對他一笑。
這匕首,他也見過。皇宮重寶,大內御用,她曾用它,斬斷流雲秀髮,決然出京。
他拋王爵,舍富貴,也只帶了這一把匕首、一縷烏髮,單騎追尋,從此相伴天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讓這與他攜手相伴,誓許終生的女子,帶著這樣安然的笑容,把這斬情的匕首,刺進自己的心口。
雲鳳弦自認輕功不錯,沒想到一路上幾乎被情急飛奔的雲鳳源給甩下來。等到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跳上畫舫時,就看到雲鳳源微微蹲下,以一種異乎尋常的溫柔抱起衛珍無力的身軀,緩緩護入懷中,再不鬆開。
雲鳳弦上前兩步,卻又頓住,幾不忍去察看那已死的佳人。彷彿彷彿就在昨日,她還在暖暖燭火下,笑語安慰悵然的心懷,而今,卻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不敢想象這一刻雲鳳源的心境,不敢看這一瞬雲鳳源的表情。只覺滿胸憤悶痛楚,恨不得仰天長嘯,痛呼高喊,只覺得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為什麼在她最沒有防備的時候 ,死亡的傷痛,就如此鑽心而起。
“鳳翔公子。”一直守在畫舫上的捕頭低聲說:“剛才我們四下檢視過了,這好像是”他頓了頓,才把聲音壓得更低道:“有人非禮鳳夫人,鳳夫人抵抗無力,不得不自盡全貞。”
雲鳳弦臉色剎時一陣鐵青,本來顫抖的雙手猛然握拳,深吸了一口氣:“你確定?”
“鳳翔公子,據小人查案多年的經驗來看,畫舫上有明顯的爭鬥撕打跡象,鳳夫人衣裙都破了,而且明顯是手撕破的,若只是純粹要謀害鳳夫人,絕不會如此。而且那把匕首,據我們審問鳳夫人的丫鬟若煙,也知本事夫人自己貼身之物。”
雲鳳弦眼神一凝,死死盯著他,聲音低沉得像是自齒間擠出來的:“我要知道兇手到底是什麼人?”
“畫舫被發現時,一個人也沒有,我已經讓人把曾與鳳夫人同舫遊玩的客人一齊找來。另外,還派了人,在這附近查問,每一個從昨天道今天出現在這一帶的人。公子放心,兇手一定很快可以找到”
雲鳳弦心中一陣混亂,痛苦、悲傷、憤恨,幾乎不能清醒地整理思緒。
而這個時候,一直抱著衛珍的雲鳳源已經站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朕本紅顏 第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