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浩然望著天上的月亮,慢慢地道:“我自小學武,旁人都讚我天份過人,青出於藍,總嚮往著能夠遊俠江湖,憑一點浩然之氣,行英雄快意之事。後來行走江湖,也曾管不平之事,伏強豪之人,也曾一人與高手決鬥,也曾一力剿頑匪惡徒,也曾好心做錯事,也曾逞勇闖過禍。江湖歲月催人老,漸漸地心緒平定了,看世情也透徹了,那一股少年的豪俠之氣,也慢慢淡漠了。”他苦苦一笑,舉起酒罈,卻發現,酒已被他喝得一滴不剩了。
“那一年,遇到了和你見過的一樣的事。”風浩然長嘆一聲,信手丟擲酒罈,酒罈碎裂的聲音,在暗夜裡,傳出很遠。“我那時已經不是隻知逞勇的少年,知道得罪一位世子,會有什麼後果,可是,我終究忍耐不住、按捺不住,四周都是看熱鬧的百姓,沒有一個人敢哼一聲,只有我奮聲拔刀,大喝‘你們不管,我來管!’那個時候。。。。。。”他搖搖頭,神色黯淡:“那個時候,的確很有一股豪壯不悔之氣,總覺得,明知不可為,而義所當為者,雖死必為,正我輩男兒之分內事,卻不知,一切地一切只是一個開始。。。。。。”風浩然伸手,猛得撕開衣襟,清冷月光下,他整個胸膛上,都是密密的傷痕。“我一路血戰,傷痕遍體,她總是不出聲地緊跟在我的身旁,刀光血影也不害怕。她不會武功,但如果我身邊沒有她,也許我根本沒辦法一路殺出。旁人只以為我是在保護她,卻不知道,我靠的是她給我的力量,才可以撐下去。”風浩然眼神裡滿是溫柔,溫柔的最深處,卻又是推心的痛楚:“離開了那個國家之後,我覺得安全了,我拖了一身的傷,急需休息,於是帶著她,到了我的朋友家中。那是我的生死之交,我曾經拼卻性命,苦戰七天七夜,救了他一家人的性命。那一天,我只打算到他家中休息幾天。。。。。。”
雲鳳弦長嘆,她隱約已猜到下面的故事是如何的發展了。
“他很熱情地招待我,很熱情地給我準備酒食,所以我也很快中了毒。”風浩然臉部肌肉微微抽搐:“他要殺我的理由,非常之簡單。獻上我人頭的人,可以得到無比厚重的回報,足以讓人折腰,所以我的朋友毫不猶豫地帶著笑容把毒酒遞給我。”風浩然說到此時,反手一掌重重擊在大樹枝上,整節大樹枝,受力折斷。
雲鳳弦一個翻身,在半空中,對著折斷的大樹枝用力一託,才飛落下地,讓折斷的大樹枝無聲無息地落下,這才鬆了口氣。真讓這大樹枝掉下來,這前前後後的老百姓,不都得震醒了。
風浩然卻根本沒有看雲鳳弦,只是目光毫無焦點地注視著前方:“我拼盡全力,壓住毒性,帶著她一路殺出去。我救他之時,也不期望他報答,我行俠,並不是為了得到什麼,可也並不是為了失去什麼啊?我不介意朋友一定要為我兩肋插刀,但至少,不要往我的兩肋上插刀啊!”
雲鳳弦嘆息,又復躍上樹頭,坐在他的身旁。此時此刻,她能做的只是這般無聲的陪伴。
“我還是衝出了險境,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一個月裡後,我與她成了夫妻。”
雲鳳弦突然覺得心如刀絞,幸福越是圓滿,破碎的時候,想來越是讓人痛不欲生。若真是那樣的幸福的話,又怎麼會有現在的風浩然出現在她自己的面前。
“後來,她懷孕了,我快活得想要飛起來,天天出去打獵,想打些好獵物,給她補身子。可是一次打獵回來。。。。。。”
雲鳳弦抬頭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輕輕地搖了搖頭,“如果不想說的話,就不必再說了。”
風浩然慘笑一聲,手不由地緊握成拳,“就算我不說,那些發生過的事,就可以當做沒發生嗎?”他搖搖頭,慢慢地說:“我看到滿地的血,卻見不到她的人。我用盡辦法,殺進那個人的府中。。。。。。”他淡漠地把漫長的追尋、無比困難的殺伐都給掠去,只是冷漠的幾十個字,卻聽得雲鳳弦心中戰慄。“我衝進地牢,我找到了她,在找到她之前,我已經很清楚地知道,她不可能安然無恙,她必然受了傷害,結果。。。。。。”一道血絲從符合人啊唇邊慢慢地流下來,他的猙獰而悲涼,“結果,我看到的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她全身都是血,沒有一寸完整的批覆,她的臉早被劃出無數傷痕,她的肚子。。。。。。”
雲鳳弦聽到骨節咯咯的響聲,從風浩然的雙拳中傳出來。
“她的肚子被剮開了,我們的兒子就那樣血淋淋。。。。。。”
雲鳳弦聽到“咔嚓”一聲,猛得一拉風浩然,跳下樹來。剛才風浩然坐著的整個樹幹,轟然落地。
半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