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來了。”
何九烈聽了,把心一橫,一刀捅進龔俠懷的足踝去!“留一條腿,”容敵親馬上提醒,
“不然在用刑時不能下跪。”
何九烈拔刀的時候,血吱的一聲,噴在雪地上,驚起了一蓬白煙,潑的好像是沸水一樣。
他在驚疑龔俠懷為何沒有慘呼、求饒,甚或哀鳴。
“他英雄,吭都不吭一聲,”容敵親冷笑道:“可是英雄正是生來給我們折騰的。”
在雪地上、雪降裡,杜小星仍在等蔡忍堅回來。
他的同伴一直都沒有回來。
他看見暮雪裡的林枝,那幾瓣花兒旁又吐出了幾瓣蕾,像豔抹的小嘴。
遠處有高樓。
樓上有人吹笛。
笛聲忽斷。
——太冷了吧?
時正大雪。杜小星在當年龔俠懷蝶血長街、呼眾俠客殺退仇家的地方,在等他的龍頭、
他的同僚回來。
他的眼光落在遺留地上的那把刀上。
——龍頭的刀。
這把刀離他那麼的近,只要一伸手,就抄著了,可是龍頭呢?
不知為什麼,他總是覺得很遠的感覺。就算龔俠懷被押在牢裡,也只在同一座城裡,絕
不會遠到哪裡去。可是杜小星卻就是生起一種天涯海角的感覺。
…
刀叢裡的詩
第二章 花開開就要謝了
1 天花
能夠在冬天裡開的花都是極美豔的。
——更何況這已是冬至了。
不過,他一向並不十分欣賞花。
他欣賞葉。
紅葉。
葉子轉紅的時候,正因為它理當是綠的,所以特別悽豔。
他那白得似研玉觀音一般的頰上,偶而也會泛起兩朵嫣紅。就像楓葉一般,病態的紅,
也是一種美豔。
他除了欣賞紅葉,還愛劍。
所以人人都稱他作“劍俠”葉紅。
當然,破世人稱作“劍俠”,除了要懂得劍,彷彿還要拿著劍去做很多很多的事,才配
得上“劍俠”這兩個字。
葉紅才不管這些。
他才不理什麼“劍俠”。
他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劍俠”。
他只想撇開一切,痛痛快快,做這些“人”應該做的事。
除了劍和紅葉,或許葉紅偶爾也會愛看一種花。
天花。
——他認為“雪”就是“天的花朵”。
天的花朵,清白無寄,婉轉成水,誰也留不住。
每一朵雪都有它的生命。
每一朵雪花都不同。
——但人生在世,像花開一般燦亮一下就謝了。這又有何難呢?
只要在冬雪裡舞一場劍,把一生的情深和半生的義重都灌注在裡頭,大抵就是舞過長安
舞襄陽而終於舞到江南的水岸。這樣想著的時候,葉紅有一種舞劍的衝動。一如求死的感
覺。——要活得像一朵花,一時燦爛容易得。
他本來有一種疏懶的感覺,但想到最能激發他的劍氣的那一把刀——那一把木刀——的
時候,於是他離開了浴池,披上了寬袍,抄起了用黃絹裹著的劍,走出澡堂。這個地方叫做
“巫巫池”,位於十字街北。平江府裡沒有男人不知道這個地方。不過,知道這個地方的
人,不一定就能來。因為昂貴。就算是有幾個錢的漢子,也不一定能來。因為氣派。沒有氣
派的人,見識稍微少一些的人,來到這裡還真會抬不起頭來、提不起勁來。
葉紅身旁有兩個小僮替他整理衣服,他挽著劍,從“巫巫池”,穿過“樂其廊”,走入
了“劍亭”。
“劍亭”是練劍的地方。“劍亭”裡擺放了很多把寶劍、名劍、古劍,只要你付得起
錢,你就可以足尖點在其實是精鋼打造得維妙維肖的池心荷葉上,或飛騰到亭頂的十二條彩
釉飛龍之上,跟人交手、喂招,保準對方一定會劍差一招,輸於你的絕招之下。
這時候,“劍亭”裡已有了七八個人。——縱不是世家子弟、一方之王,也是貴裔王
孫、劍壇好手。
其中一個臉上長著許多麻子和痘瘡的人,一面持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