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披風,賜佩鈍短刀的漢子,曾經走過。
嚴笑花認得這個漢子。
龍頭近年來最心愛、顯得力、最倚重的一名兄弟,排行最末的八當家趙傷。
一向都留在前線作戰,向來都最孤獨、最寂寞、最傲岸的“孤山派”趙傷!
趙傷來了。
趙傷回來了。
(他回來做什麼?)
(——要救龔俠懷?)
(——要為龍頭報仇?)
(——還是跟這幹八尺門的叛徒同流合汙,為詭麗八尺門再添一名不長進的當家?)
趙傷一進來,朱星五就一晃身,迎了上去。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一路上辛苦了。”
“不苦,老大才苦。”
“你要的人,我們已經擒住了。”
“嗯。”
“一個是葉紅:他跟龍頭,在平江府裡並稱‘刀劍雙絕’,他因攪‘紅葉書舍’,勾結
朝廷好官,妒恨老大功名顯赫,武藝商強,因而告密誣陷,使龍頭身隱囹圄迄今八弟,
你說,這人該不該殺?”
“該殺。”
“另一個是嚴笑花:她身為龍頭紅粉知已,但不守婦道,貪圖富貴,先跟狗官陸倔武以
色相示,諂媚勾結沈清濂,跟這些貪官陷害龍頭老八,你說說看,這娼婦該不該
殺?!”
“該殺!”
“就是因為該殺,而你又是龍頭最知心的兄弟,我們千方百計把他逮著了,由你來殺—
—你是老大最喜歡的弟兄,不由你來替老大報仇,還有誰人!”
“是!”
“那你還等什麼?”
趙傷不等。
他拔刀。
他腰畔那把:又短、又飩、又生鏽的短刀。
他的短刀一發出來,連一向兇悍的夏嚇叫,眼裡的神情也顯現出了他名字的中間那個
字:
誰也不敢置信:這樣一柄毫不起眼,又笨又鈍的鏽刀,竟像一個絕世才子的一句絕世詩
句一樣,識貨的人一看,只有也只能拍案叫絕。
朱星五布暑一向很絕。
如果不絕,也不會使到龔俠懷進了牢後,還放心把八尺門一切要務,交他主理,更不會
安心樂靜,以為朱星五會設法營救他——就算救不成,也會把門中子弟安頓好,為將來大計
鋪路。
現在,葉紅和嚴笑花就算要申辯也無從。
因為他們喝了那杯“結義酒”。
“酒”裡有毒。
路嬌迷的“毒”。
“黃泉水”。
——喝過“黃泉水”後,武功越高,也給廢得越速;葉紅和嚴笑花縱能強提一口氣說上
幾句話,但一旦那幾口氣用完之後,這兩人就成了待宰的啞巴。
“誆背叛老大,”趙傷乾澀的向葉紅和嚴笑花說:“誰就得死。”
5.流汗,還沒流血
“囚車到了”。
這個訊息,自蒲田一休大師的一聲佛號裡傳來。
一體大師立在十字街心,背向菜市口,面向羊棚橋,側對二嫂亭,總比,從大牢到衙廳
路上任何動靜,都蕩在他眼裡,都逃不過他眼裡。
他站在那兒好久好久了,託著缽,揹著布袋,捻著楠珠,敲著木魚,雙目低垂,但始終
未曾念過一聲佛號。
直至現在。
“阿彌陀佛。”
意思是說:囚車來了。
“囚車來了”,即是“行動開始”了。
“行動”是“救龔行動”!
只不過在片刻之間,訊息傳遍了給每一個正在等待這訊息的人。
他們用的方法,有的是打碎一隻碗,有的是一聲咳嗽,有的是忽然收起了旗竿,有的是
脫掉左腳的草鞋,有的是忽然把燒紅的鐵棒浸在水裡,有的是忽然戴起了帽子,總之,是在
極迅速的情形下,他們都知道了這個訊息。
囚車來了。
——要出手了。
“我一生裡沒別的信念;”趙傷用一種非常傷心的神色看著他的刀,“除了對國家民
族、無可怨懟之外,我只知道一個法則:誰對我好,我就對他更好;誰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