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裡五忽然用一種類近是病人般的聲調接了下去:“這使我們愈來愈清楚和了解:刀叢
裡,不一定有詩;縱有,去拾取的代價也太大了;但在詩叢裡,卻隱隱夾雜著劍影刀光。人
生一切,都是用實力去掙得的,而不是用慾望去換得的。龍頭一個人持刀行道的抱負,對我
們而言,只是死路一條。”
葉紅和嚴笑花靜靜的聽著,要不是他們眼裡流露出悲憫與不屑,簡直令人以為他們是充
耳不聞,或是根本失去了表情。等他們的話告一段落,葉紅終於開口說話了,他說得很吃
力,所以也說得儘量簡潔,雖然只幾個字,他已換了幾回氣,每一個字都用那個字的口型才
能勉強將之模糊的吐出來:“所以,你們因為夢碎,就要把使大家能有夢想的人剷除?”
夏嚇叫那一張一如一粒大蛋似的頭又湊了近來,張開血盆大口,獰惡的說:“你可知道
你已飲下我們老七的‘黃泉水’?”
葉紅點點頭。
夏嚇叫以一種駭人的聲勢又說:“你知道你是因何而死?”
葉紅沒有說話,甚至也沒有點頭或搖頭。
“你現在連移動一下也沒辦法,還逞什麼能?!”夏嚇叫咧開了嘴,上下兩排牙齒森然
如銅銼,直磨得登格作響,“你就是太多管閒事,所以才自尋死路!”
“他是多管閒事,”嚴笑花的語音像剛吞下了一碗苦藥,每一個字都說得踢掉一塊大石
一般吃力,“我不是。龔俠懷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有他那樣的朋友,而你又喜歡上他那樣的人,”夏嚇叫用他那一張只缺了長鼻子就
是十足一張象臉的頭趨近嚴笑花,“所以你該死。”
“我真奇怪,”嚴笑花倦乏地閉上了眼睛,不屑再看這種人一眼,”你們嘴裡這般,鄙
薄你們的老大,可是,要是沒有他,你們就如一盤散砂,你們就爛泥扶不上壁,你們根本不
能揚名立萬,你們根本就是一堆垃圾。”
夏嚇叫虎吼一聲,反手抄起鑌鐵禪杖,就要向嚴笑花頂上劈落。
高贊魁突然出手一攔。
也沒看他怎麼動,夏嚇叫那一枕已給他化解於無形。
夏嚇叫頓時為殺意所激睬,碌著一雙要噬人的眼,向高贊魁吼道:“你幹什麼?!”
高贊魁一團和祥的道:“別急。”
夏嚇叫咆哮道:“你沒聽說過嗎:殺一個人要殺死了才是殺了。在未殺之前,切勿給他
有反擊的機會,廢話尤其不要多說!”
高贊魁氣定神閒的道:“這兩人,殺是要殺的,可是,為免後患,卻不是由我們來
殺”
互嚇叫愣了愣,道:“什麼意思?”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高費魁微笑道,“不過,就算是殺該殺的人,也該由該殺的
人來殺才是。”
夏嚇叫迷惑起來,而述惑也引起了他的防衛。
朱星五忽然說話了:
“來了。”
然後他補充:
“殺人的人來了。”
殺人的人是來殺該殺的人的。
今天,八尺門裡,“被殺的人”是葉紅和嚴笑花——不管他倆是不是該殺,但只在場的
人人人都認為他們該殺,他們就給殺定了。
只是,殺人的人又是誰?
殺人的人走進來了。
走得很慢。
殺人的人很蒼白,好像他殺的是別人,流的是自己的血一樣。想必是他殺人太多了,才
會蒼白到這個地步。他也滿臉鬍碴子,眼神很憂傷,但整個看去,卻是一個很幽豔的男人。
一個很驚心動魂的幽豔男子。
“驚心動魄”四字,不僅是形容他的殺氣,還有他帶著的事物。
他“抱”著的“事物”:
棺材!
一副沾滿泥濘的棺材!
他肩上搭著繩子,拖著那口斑剝的、古老的,但相當“寬闊的”棺材,就當是拖著他的
寶貝兒子一樣:他是那麼的用力,以致白皙而修長露節的手背,全浮凸上了青筋。
葉紅見過這個人。
——那天、下雨、二嫂亭旁,他和嚴笑花,遇上小李三天和“雙面人”的伏襲,這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