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省。
——他一向都認為:與其多說話,不如多喝酒。
他今天就喝了點酒,然後趕來約定的地方,來聽聽看而個師弟的時展。
荷花開了整整一塘,像一口氣開盡了唐宋兩朝的風華絕代。
蓮花出汙泥而高潔,泥塗覺得很像自己。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像一朵花。
一朵高潔的蓮花。
他的兩個弟顯然也很同意。
“大師兄明鏡自明,心蓮連心,任俠人間,寫意仙風,這才是高情忘情,”融骨先生
說,“相比之下,我們就實在太慚愧了。”
泥塗和尚似聽出有點不妙,瞪起小牛般的圓眼,問:“你們阻止不了他們的行動
嗎?!”
“他們已經出動了。”銷魂頭陀音著臉說:“那些人一心要救龔俠懷,全都是勸不住
的。”
“什麼?!”泥徐幾乎跺爛了這道拱橋。心想:這個跟頭在飲冰上人等面前可栽得不
小!“他們在曰裡?!”
“來不及了,”融骨先生不慌不忙的加了一句:“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可想的。”
“什麼辦法?!”泥塗著急。
荷塘的蓮花像一位位小麗的人兒,在召喚。
“讓他們去碰碰釘子。”銷魂頭陀說:“更勝過我們多費唇舌。”
“什麼!”泥塗氣得連肩上的頭皮屑都抖了下來,“這怎麼可以!”
銷魂頭陀嘆了一回氣,說:“那麼,到底還有一個辦法。”
泥塗打了一個酒嗝。他只有在打酒嗝的時候,臉上那大笑狂哭的神情才會偶爾消散:
“你說!”
銷魂頭陀轉向融骨先生:“你說好了。”
融骨先生有點不情願:“還是你說吧。”
泥塗奇道:“誰說不是一樣嗎?”
“好,我說。”銷魂頭陀忽然、突然、驀然、陡然,倏然、猛然地自後抱住了泥塗和
尚。
同一時間,融骨先生修長的十指也以一種非常、十分、極之、不可置信的速度,急扣泥
塗和尚身上。
身上的骨頭。
然後,在風裡,絕對、一定、毫無問題的可以聽到,泥塗和尚全身的骨胳,給融骨先生
一一敲碎的聲音,比驟雨打落在芭蕉葉上,或是棉棒敲在揚琴絃上更密集而清嘶的響著。
泥塗慘嚎。
他掙動下了。
(因為他的師弟銷魂頭陀正用一種銷魂的姿勢抱著他。)
他迅速“矮小”了下去。
(因為銷魂頭陀正“熱烈地”攬著他。)
他很快的就“瘦”了下去,也“癟”了下去。
(因為他全身的肌肉,都似給銷魂頭陀“吸”走了。)
他全身已散了開來,只不過在片刻之間,他己變成一堆爛泥似的,完全喪失了精、氣、
神。
(他全身的骨骼,也幾乎都在這霎時之間讓融骨先生捏碎了。)
他惟一還有點生氣(也極生氣)的是眼。
他瞪大了雙眼。
他至死都還不明白:
他的兩個親愛的、可信的、忠誠的、一向崇拜他的師弟,怎麼竟會向他用上“莫過不銷
魂,人比黃花瘦”和“一戰功成萬骨枯,藍田日暖玉生煙”這兩種毒手辣手來殺害他——
融骨和銷魂把泥塗的屍體扔進塘裡,然後兩人拍拍身上的衣服,搓搓手,像剛把一塊攔
路的木頭扔到泥塘裡去似的,現在已功德完滿。
融骨先生舔了舔幹唇,說:“他的骨頭很硬,我很喜歡他的骨頭,他就是骨頭太硬才會
讓我融了他的骨頭。”
銷魂頭陀舒泰的說:“他的肉很結實。這麼結實的肉一口氣吸於,真有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