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八次翻騰裡,朱星五已躍過橫匾、撞跌檀木椅、踢起茶几、閃於柱後、碰著花盆、
越上花架、蹴開屏風、撥去畫軸他閃得極快,極奇,也極狼狽。
但無論他怎麼閃,仍是中刀。
他一面中刀,一面大喊:“制住他,這叛徒!”
也許是因為中刀的痛楚,使他喊“叛徒”的時候,樣子看去甚為奇詭。
趙傷八刀皆命中。
他的刀是要命的刀。
要是要不了別人的命,他一向不輕易出刀。
但要命的刀並未立刻要了朱星五的命。
他自己也不好過。
那些橫匾、槽椅、茶几、木柱、花盆、花架、屏風、畫軸經過朱星五(不管是頭
上、肩上、臂上、腰上還是背上、腿上)的碰觸後,全砸在他身上。
那就是朱星五的“大瀉神通”。
凡是給他碰過的事物,全注入了極強的內勁,飛砸向敵人。
趙傷沒有避。
原因是:一,避,也不一定避得了;二,要避就殺不了朱星五,三,他對敵一向不喜歡
閃迦,只喜歡追擊。
那些事物全重擊在他身上。
他負傷不比朱星五輕。
他猝然出刀在先。
朱星五是負傷在先,在受追擊的同時作出還擊。
凡是碰觸到他身體的事物都成了他反擊的武器。
——他根本不必抄起那事物作為武器,只要他的身子稍接觸到那事物,立刻便注入“大
瀉神通”,以最出奇不意的角度反擊對方。
如果不是一出刀就先傷了朱星五,趙傷實在沒有把握能殺得了他。
如果再打下去,趙傷也難保自己會不會反而死在一向能在敵手的死角中出擊的“大瀉神
通”下。
趙傷這樣省惕的時候,朱星五當然已經死了。
死在他的結義兄弟夏嚇叫路雄飛路嬌迷的手上。
夏嚇叫未加入“詭麗八尺門”之前,外號“殺人和尚”,他光頭、好殺、性烈。
他擅使九十三斤重鑌鐵禪杖。
他一杖砸在朱星五背上。
朱星五本來就是向他疾退過來,希望他能擋一擋趙傷的攻勢。
可是夏嚇叫沒有擋。
只暗算。
攻向朱星五。
杖劈在朱星五的背上。
朱星五大叫一聲,張口噴出一蓬血箭,遮掩了趙傷的視線,阻了一阻他的攻勢。
同時間,夏嚇叫也吃了自己一杖。
他手上的禪杖,突然完全不受自己所控,像麵條似的彎了過來,蓬地在胸膛上一擊。
夏嚇叫仰天而倒。
一倒即起,但胸骨已斷了兩根。
這時候路雄飛的火流星和路嬌迷的水流星,分左右砸在朱星五太陽穴上。
幾乎也在同一時間裡,路氏兄妹各吃了一記流星:一個給打得嘴角溢血,一個給砸得鼻
下淌血。
然後朱裡五頓住。
他已成了一個血人。
他慘笑,臉上又出現了那一股刻苦耐勞、抑鬱難平的神色。
“好,好,好,”他說了三聲“好”之後,才說了這樣一句話:“我們真是好兄弟。”
一直沒有任何行動只袖手旁觀的高贊魁,忽然把手中刀扔向趙傷:“殺!”
趙傷拔出天涯刀。
那是一把水色的刀。
又像是一把水中的刀。
刀像水裡的游魚一閃。
一刀砍下朱星五的頭。
刀入鞘,趙傷捧刀出神。
“功德完滿”。
高贊魁說,邊拍了拍手,像剛撥去了桌上的灰塵。
夏嚇叫道:“他原本是想利用趙八當家殺了嚴姑娘和葉公子後,再聯同我們殺掉三哥
的,這傢伙狼心狗肺,龍老大也一定是給他害的。”
路嬌迷道:“狠有什麼用!一切都在三哥盤算之中,咱們替龔大哥報了大仇了!”
路雄飛道:“什麼三哥,是咱們門主了,也是大當家才對!”
一直靜觀其變的時紅忽道:“你怎麼知道趙傷出刀不是殺我,而必殺朱星五?”
他問的當然是高贊魁。
“因為趙傷一回來,我就先私下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