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了,可如今不僅見到了,還能這麼坐在他的頓河馬上真好;雖然這一次坐得是馬頭,不過這樣更好,可以更清楚地注視著他。伸出手想撫平他皺緊的眉頭,他的神情如此凝重,裝滿了焦慮,懼怕。
難道是戰事不利?否則這麼夜了,他為何還拼命騎馬賓士著,一臉藏不住的疲倦。
當馬兒剎住的時候,轉頭居然是在盛京的城門之前。
近身死衛前去敲打城門,應門之人剛剛開啟城門,一個黑影已經一閃而入。他的鞭子甩得更狠了,馬兒更加瘋狂地賓士著。
我在他面前痛徹心肺地喊著:“不是說好不回來嗎?皇太極你不守信用!我不能讓你看到那個已經死去的我。你不能去!”
我想攔住他,可是他更快地穿過我攔阻的身體,原來此時的我對他而言形同無物。
他毫不停步,直至賓士到關雎宮前。
眼前祭祀臺上的燭光隨著風兒搖擺著,擺在地上的火盆光焰沖天。
他終於止住了腳步,卻已經是人如冰雕,連每一個呼吸都像是僵硬寒冷的。
所有人跪地行禮,哲哲與布木布泰她們跪著爬過來乞求著什麼,他卻絲毫沒有反應,只是直直盯住關雎宮的入口。
他木吶地邁開腿,一步一步非常機械化地向前移動著。
終是艱難地移到了關雎宮的門口,眼前已經模模糊糊可以看到通身蓋著白絹的逝去之人。
我奮力擋在他的身前,他卻根本無視,一躍而過,撲倒在那個已毫無生氣之人的身邊。
他雙手劇烈地顫抖著,揭開了蓋在面部的白絹。猛烈抽氣的聲音,他的哭聲像山洪暴發一樣幾乎衝暴了我的耳朵,炸碎了我的心。
為何之前聽不見任何的聲音,現在卻要讓我如此清晰地聽見他的哭聲。
“你——你——你怎麼可以不等著我就走了?我已經拼盡全力了,可是為何你不等我?至少該留給我一個眼神啊!我不要看到這樣的你,你給朕起來!朕命令你起來!”他拉拽著早已僵硬冰冷的身體,第一次對我用了“朕”這個稱呼,也許此時只有這個字眼能為他帶來無力嘶喊之外一絲的力量。
哲哲上前安撫,卻被他一甩胳膊推倒一邊。
他顫抖的手緩緩順著逝去人的額頭摸索到唇邊,“還是這麼鮮活的面孔,要我怎麼相信你已經是去了,再也不能看我一眼了。我不信,海蘭珠——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哪怕一眼,只要一眼!”
我看著他,沒有眼淚,卻感覺刺痛,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炙烤著我的靈魂。
他久久不停地哭著,眼淚完全打溼了眼前雙目緊閉之人的臉龐。
他的凡體在被此世離別之苦煎熬著,而我的靈魂在被他的痛心刺骨灼燒著。人生煉獄也不過如此,折磨難道不能終止?難道就連死了都不能終止?
他再也哭不動了,一個失重倒在了冰冷的地上。我急急伸出雙臂想要接住他,卻只接到了他滴淌下來的一顆眼淚。
那顆淚徹底燒著了我的靈魂,僅僅訣別一眼的時間,他昏死了一動不動,我的一切一切走到了——終點。
多爾袞番外
天命元年二月十七日,那年我四歲,父汗騎馬把我攬在身前問:“多爾袞,喜歡盛京城不?比起赫圖阿拉如何?”
我抬頭望著面前高高的盛京皇宮宮門扁嘴思考了一下,回答父汗:“赫圖阿拉好。”
“為何?”父汗不解。
“沒了蘇子河,沒了羊鼻子山,多爾袞沒處兒玩耍了。”我才不想被困在這石頭城裡呢。
“哈哈”父汗被我的幼稚回答逗笑了,身後馬車內額娘探出頭來用手指連連點著我慈祥地責備著,懷裡抱著還不足兩歲的弟弟多鐸。
我不服氣地衝他們皺鼻子,抱怨著:“憑什麼阿濟格就可以留在老城,卻非把多爾袞帶來新城?”
“砰”父汗伸出手指狠狠地在我腦門上彈了個“響瓜”,寵溺地說:“父汗怕想你啊,自然要把你和額娘放在身邊,寸步不離。”
我揉著生疼的腦殼還想抗議,卻看到眼前的父母幸福地對望著。
天命七年,三月初六,我正在絞盡腦汁想該怎麼教會多鐸那笨小子射箭。自家兄弟那麼多可沒一個像他那樣的,雖然騎馬,習武都是把好手,一到拿起弓箭他就滿天亂射。
多鐸眼裡裝滿了淚水,撅著小嘴賭氣地站在不遠處瞪著我。
“你還好意思生我氣,我都不知被你射破了多少旗頂子了。沒被你射去閻王殿,全是靠薩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