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開山讓傳武下午就去韓家。傳武心裡頭是一百個不願意,可知道拗不過爹,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韓家門。
韓老海讓他給牲口鍘草,秀兒娘往鍘刀裡續草。
秀兒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了屋子,拖起娘說:“娘,你歇著,我來吧。”
秀兒娘說:“好啊,閨女知道疼她娘了。你們倆把這點活先忙活著,我去做飯。今天給你們做高粱米水飯,兩個菜,豬肉燉粉條子,再來一個鯰魚燉茄子。有數的,鯰魚燉茄子,撐死老爺子。”
秀兒說:“娘,菜還行,水飯可不行,傳武哥胃不太好,吃高粱米上酸水。”
秀兒娘說:“傳武,那你想吃什麼?”
傳武沒抬頭,說:“什麼都行啊。”
秀兒說:“娘,他們山東人最願意吃麵食,你攤幾張油餅,多放油,烙出鮮黃的疙渣,切點蔥花撒上,他就好這口兒。”
秀兒娘說:“山東人就是會吃。好,我這就去做。”說著喜滋滋地走了。
傳武朝秀兒瞪眼說:“誰說我願意吃蔥花油餅?是你嘴饞了吧?”
秀兒委屈地說:“你這個人,怎麼就是不領人家的情?我是嘴饞的人嗎?不都是為了你?好心當成驢肝肺。傳武哥,我看你累了,滿頭大汗,我給你擦擦。”說著從懷裡掏出花手帕給傳武擦汗。傳武躲避著不讓她擦。
秀兒嬌嗔道:“你看你,躲什麼?都叫我爹看見了。”
傳武說:“看見就看見了,反正也不是我對你動手,是你舞弄我。”
秀兒說:“我舞弄你什麼了?你說,說不清楚我可不依你。”
傳武說:“得了吧,你的勾勾心我還不知道?讓我給你們家幹活是誰的主意?又為的什麼?我心裡明鏡兒似的!”
秀兒說:“你可冤死大天了,要你到我家幹活是兩家老人商量的,我可一句話沒說,不信你就問你爹。傳武哥,你就這麼不稀罕我?我哪兒做得不好你說出來,我不是那種糊塗人,有錯願意改。”
傳武說:“和你說不著。再說了,你有沒有錯關我屁事!”
秀兒一聽哭了,說:“傳武哥,我一片真心對你,怎麼就換不回你一點熱乎氣兒呢?你想要我怎麼樣,你說,你今天要是說要我把頭拿去,我就給你躺到鍘刀上,你給我鍘下,只要你能帶走就行。”
傳武說:“我可不上你的當,迸一身血誰給我洗?我還沒娶媳婦呢!”
秀兒哭著說:“你個沒良心的,你別尋思氣氣我我就害怕了,我告訴你,我這條命是你救的,歸你了,我是貼在你脊樑上的狗皮膏藥,這輩子你就別想揭下來了!”她嗚嗚哭著跑回自己的屋裡。
韓老海跟著進了屋,說:“秀兒,怎麼了?剛才還歡天喜地的,怎麼哭了?他欺負你了?”秀兒哭著說:“他就是不願意搭理我。”
韓老海說:“別心急,下上水磨工夫慢慢來。千萬別哭,你越哭他越煩,咱不哭,笑,就給他個笑,早晚笑出他的婆婆尿就好了。”
文他娘在燒火做飯。傳武悶哧著回來了。
文他娘問:“傳武,你不在人家老韓家做營生跑回來幹什麼?”
傳武說:“不幹了,這活沒法幹了!”
文他娘說:“怎麼了?活不好乾?”傳武說:“不是,我是受不了他閨女。”
文他娘說:“你說是秀兒?她給你氣受了?”
傳武說:“不是。你說我幹活吧,她就湊到我跟前,說這個,說那個,絮絮叨叨沒完沒了。說她一句就她把嘴咧咧得像個瓢似的,哭起來沒完,好像我把她怎麼地了似的,你說煩不煩人?哎,你說今天又不哭了,一個勁地笑,也不說話,笑得人家心裡發毛,好像什麼東西附了體,那個��搜劍∧錚�飠鈐劭剎荒茉俑閃耍�俑上氯ピ繽沓鍪隆!�
文他娘說:“傻小子,她不是看上你了嗎?”
傳武說:“可我沒看上她呀!”
文他娘說:“你說你這孩子,人家不挑你,你還挑起人家了,這不是挺好的一門親事嗎?咱想攀還攀不上呢!”
傳武笑了笑說:“誰愛攀誰攀,我大哥還沒媳婦呢,先替他忙活忙活吧,我不急。”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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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文、鮮兒按著老者的指點,在黃昏時分來到柳樹溝關德貞家。這是一個茅草房,傢俱破舊,屋裡凌亂。關德貞一件長衫皺皺巴巴掩飾不住窮酸相。那文已經哭得像個淚人兒。
關德貞嘆氣道:“唉,那文呀,你都看到了,我已經敗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