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大卻沒顯出高興,反而嘆了口氣說:“朱家老三救過我的命啊”
沒走多遠,一夥土匪從樹林中擁出來攔住馬幫的去路,為首的卻是天外天,他的一隻胳膊吊在胸前,面色陰沉。
一土匪說:“站住!把貨留下!”
潘老大說:“天外天當家的,是我呀”
天外天惡狠狠地說:“搶的就是你!”
潘老大大惑不解:“你”
天外天說:“為了你們潘家,我弟兄搭了十幾條命,我也成了摔爪子。我得罪了二龍山,也不能在這待了。沒別的,你的這批貨歸我了!”潘老大說:“你太不講理了,真是鬍子呀!翻臉不認人”
那天外天本就氣急敗壞,聽了潘老大的話更是惱羞成怒,給旁邊隨從一打眼色,那隨從一槍撂倒了潘老大。
可憐潘五爺一根獨苗的命就給他委託的人舍在了這亂山密林之中。
4
潘五爺躺在炕上一病不起。
潘五奶守在他身邊哭道:“你說你呀,這不是造大孽嗎?一個兒子,活拉沒了。為啥呀?圖啥呀?你又躺下了,這個家不毀了嗎?”
兩行濁淚從潘五爺的眼窩裡流了出來。
朱開山領著傳文和傳傑進了屋。
潘五奶看見三人,哭得更厲害了,對潘五爺說:“你賭吧,賭吧,人家算賬來了。”
朱開山坐到炕邊,俯下身子說:“老哥,身子不礙事吧?”
潘五爺躺著不動,只對潘五奶說:“去,把房契和錢莊裡的銀票都拿來,交給他。”
朱開山說:“老哥,你聽我說”
潘五爺說:“放心,姓朱的,我說話算話,明天我就滾出這條街。”
朱開山說:“老哥,兄弟我今天來,是要和你說別的事情。”他從懷裡掏出二人立下的字據,一把扯爛。
潘五爺驚詫地掙扎著起了身,卻見站在朱開山身後的傳文和傳傑兄弟竟是一身的喪服!
潘五爺說:“你們?你們這是來看我們潘家的笑話了?”
朱開山搖搖頭說:“老哥,我們這是給你家老大戴的孝。你們家老大不在了,從今往後,我的兒子就是你的兒子,行嗎?”
潘五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你說啥?”
朱開山說:“從今往後,我的兒子就是你的兒子。”
傳文和傳傑在炕前跪下說:“老人家,兒子給您磕頭了。”又轉向潘五奶叫道:“娘”
潘五奶哭著摟住傳武和傳傑。潘五爺愣怔了半天,老淚橫流,一把摟住了朱開山說:“大兄弟,老哥哥我糊塗啊!”
朱開山也淚流不止說:“咱們何苦窮爭惡鬥啊,小康子,潘老大,才多大歲數啊”
春日遲遲,二龍山還是綠了山坡。一片蒼松林立的山丘上,立著鎮三江的墳。墳前,跪著朱開山爺仨兒。
香菸繚繞,紙灰飛起,紙幡飄拂。
朱開山說:“大掌櫃,我後悔呀,不該和潘家鬥,更不該找你幫這個忙,要是不找你,你哪會年紀輕輕地就入了土啊。你是我們朱家的大恩人,我朱家子子孫孫會記著你的恩德”
不遠處的樹下,站著鮮兒和秀兒。
秀兒說:“鮮兒姐,跟咱爹回家吧。”
鮮兒說:“二龍山就是我的家。”
秀兒說:“大掌櫃不在了,你咋辦哪?”
鮮兒說:“我照樣當鬍子!”
秀兒說:“鮮兒姐,傳武心裡一直有你,也只有你。你給他當媳婦吧,我我給咱娘當閨女。”
鮮兒搖頭說:“秀兒,不要說這話!姐已經是大掌櫃的人了,今生今世也只能當鬍子了!秀兒,回去和傳武好好過吧。”
秀兒哭了,鮮兒輕輕攬住她說:“秀兒,咱女人不易啊”
朱開山坐在院子裡,抽著旱菸,望著夜空,想著心事。
劉掌櫃走過來說:“老掌櫃的,聽說你讓咱這趟街的山東人都去傳送那潘老大?”
朱開山說:“是啊,都去吧。”
劉掌櫃說:“你不是贏了嗎?犯不上跟他家低三下四的了。”
朱開山說:“不,我沒贏,鎮三江死了,小康子死了,潘老大也死了。什麼贏能抵得上人命啊?”
劉掌櫃說:“我就盼著這一天,把潘五爺扳倒了”
朱開山說:“劉掌櫃的,你還是這麼想啊?你家大寶沒了,你又瘋癲了一回,照說,你該比我明白呀!你們兩家二十來年的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