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委實是一種折磨,然生死輪迴,六道輪轉,本來就是一種折磨罷。
一時間,整間屋子都陷入了一種可怕的靜默。
我直覺地感到自己不應該多說什麼,也不應該打破這種靜默。
“要喚春陰,離離滿樹,芳心悽苦。淚灑簟枕,奈何留不住。野畔生香,誰寄手?村頭少年。無處,香附迷煙,疏影鴉暮”月季摸出自己的手絹兒,一面給夏書生擦拭面頰,一面哀哀地淺吟低唱了起來,“青浪生碧,紅衣狼藉,好囑淚紅珠。吟魂泣傳幽府,渺鯉書。可憐他鄉明月,不共卿卿同晤,恨東風陣陣,但惹怨啼鵑妒。”
那聲音如怨如訴,哀啼婉轉。我不曉得那是怎麼樣的一種聲音,只是想到了荊棘鳥,一聲都在尋找著一枝最尖利的荊棘,在生命的盡頭,用它刺破自己的喉嚨,然後發出一生中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婉轉啼泣。
月季細緻地打理著愛人的遺容,然而同時,卻又是有一點點淡金色的火星從她體內溢位來,落到她的衣襬,書生的病榻上,砌了灰的地面上,幾乎也要落到小棒槌身上。
我頓時一驚。
這是狐火,而且就其烈度而言,也是世上頗為讓人忌憚的一種火焰之一,更遑論它的具有致幻功能,沾染上的人,隨便一個媚術都是會被輕易迷惑的。這月季居然是一隻純種火狐,而且修為不淺。倘若她和我們動起手來,就是大師兄也要覺得吃力了,至於我們這樣的小貓三兩隻,那絕對是秒殺啊。
而現在,看她這架勢,居然是要為愛人殉情自焚!
她已經瘋了。我想。
月季全然不顧身邊的幼子了,她只是痴痴望著懷中逝去的愛人,痴迷熱烈,越是溫柔似水的女人,爆發起來就越是瘋狂。
哪怕是半妖,哪怕很早熟,哪怕毒舌狠辣,小棒槌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罷了。見到這個情形,還不是嚇呆在原地!
而月季周身的狐火卻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映襯著她紅衣如血,朱顏悽絕,煞是怕人。
斷不可以和瘋子較真。我當機立斷,把小棒槌拉到懷裡,急急向外面退了出去。
就在我們退出茅草屋的同時,這無數狐火瞬間聚攏到了一起,頓時燃起了金紅色的熊熊大火,映得漫天火光,單看那撲面而來的熱浪,亦是好不攝人!似乎要把一切都吞噬殆盡一般!
我就站在這茅草屋前,明明知道自己應該帶著小棒槌離開的,可是仍舊是站著不動,只想要親眼目睹著這個妖凡相戀的故事,最終最終的結局。但我還是下意識掩住了小棒槌的眼睛,這樣的場景,不應該讓他看到的。
“爹爹,孃親!”
小棒槌的聲音一個勁兒地哆嗦著,牙齒都在打戰,說不清是被嚇到了還是太傷心了。他的眼睛像是一隻慌亂驚飛的蝴蝶,微微顫抖著,我嗅見鹹腥的氣味,抬手,上面赫然是血!他在淚血!我果斷手起刀落,把這小孩打暈,不然,一準兒又要出一個小瞎子。
這時候,從那火光之中,發出一聲長長的,悲哀的狐鳴聲。我彷彿真切地看到一隻巨大的火狐依偎著一個溫雅書生,無比安寧恬和,但我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除非那只是我的幻覺。
與此同時,一道白光猛地射出,我抬手接住,入手溫潤,是一塊玉佩,上面沾染的,儼然是一團金色的狐火,因為完全撤去了燙人的溫度,所以我全然沒有感應。
我頓感頭皮發麻。
狐火,致幻。
第六十章 如此江山
我再一次感受到,所謂不負責任的坑爹父母,對於孩子童年的影響是多麼的大。並且再一次確認了,狐妖美人月季如果是想要幹掉我,那還真是秒殺的事情。
那一團狐火,說來也沒有什麼壞心。只不過是月季表示自己要跟著親親愛人夏書生共赴黃泉,三途河上好作伴,所以這個小孩就交給我了。小孩脾氣不好又毒舌,得罪了不少村民,所以香附村是呆不下去的,山裡的妖怪看不起半妖,所以青浪山也是回不去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玉佩送給我,權當是上交的代培費和生活費,小孩交給我,下半輩子求我多關照。
難道我長的那麼像是私塾先生老媽子之類的角色嗎?其實我想要很負責任地對狐妖美人說,就憑你兒子乾的那些二事,足夠我們仙門的鎮邪仙君把他凌遲處死一百遍啊一百遍。就算是你這麼賄賂我了,我也好吧,月季給我的這塊玉佩,委實讓我有點不捨得出手。
按照月季的說法是,這塊玉佩應該是萬年玉髓凝結成的精華,而且經過仙氣融合鍛鍊,是她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