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深黑色勁裝襯得他身姿頎長矯健,如他的劍氣一般桀驁鋒利。我隱約感到這少年在看我,心下不由一顫,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即使看不見這少年的容色,我也明明白白地感到周圍的氣息一下子壓抑蕭瑟起來。
揀盡寒枝不肯棲,飄渺孤鴻影。神識範圍中那道純黑色的身影給我的感覺就是偶然拾得的凡間詞句中那隻哀鳴的孤鴻,甚至當他那隱隱帶著灼熱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時,我能感受到一個孤寂了太久的人內心急切的渴求,如孤雁兒深秋的悲鳴,直入我心間。我想起那輕寒小陌,想起那熟悉的幽深院落,想起那空蕩的畫樓,想起那梧桐樹上半開的門扉
可是我亦從未目睹過光明,又怎麼能對另外一個人發光發熱。爹爹孃親從小到大教的我最多的便是獨善其身,兼濟天下是至聖也無法達到的境地,我只是一個孩子,又能做些什麼,又如何去化解別人的幽怨。
“丁卯擂臺,三十四號鬱孤然勝。”仲裁在臺上高呼。
“鬱孤然?”我含著這幾個字在舌尖上轉了一圈,不知為何見到他本人後,這個名字竟然難以喚出口,似乎是這時候我才意識到,這名字裡挾帶著的是絲絲的孤寂幽愁,即使在心中默唸也會讓人一陣難過。
而我是不願直面這樣的孤寂的,那會讓我無可避免地發現,父母試圖對我教導的一切保全自己保全玉鑑峰平安一世安安穩穩中庸無為冷酷自私的言論都讓自己拋到腦後。我是如此的不自量力,如此的軟弱愚蠢,就像爹爹常常對我嘆息的一樣——仁弱。我雖然目盲,但是我的心還不瞎,是的,我做不到我內心所期望的那樣,我不能,我不敢。我現在只想好好守著這塵世間簡簡單單的美好,平平淡淡的幸福,我在等著踐行一個平凡的按部就班的人生,而不是等著被人用孤寂的視線纏繞,一同墜落黑暗。
於是我逃了,倉皇地跌跌撞撞地逃了。就把那雙孤寂的眼留在了身後,彷彿從未相見。但是我隱約憂心著,這恐怕不是我們最後一次相遇。
第八章 避少年
“三十四號鬱孤然,你可以下去了。”仲裁的聲音響起,平靜無波。周圍喧鬧的人群還在為這令人驚豔的黑衣少年與他傲人的戰績而驚懼讚歎不已,而那少年卻仿若未聞一般,目光深幽地追著那個跌跌撞撞跑開的女孩兒,最後,還是沒有親身去追她。
只要你不是對我無動於衷,我願意用我全部的機會,等待在你身邊,陪你走過長大的每一個春夏秋冬,我願意用我最大的耐心,等待某個陌上花開的時節,我願意在你情竇尚未初開的那個年歲,就開始靜靜等待著。從遠遠看著你,到就近守著你,最後甚至希望把骨血相融合,相互嵌入。我的野心在一天天增長,你又怎麼能步步退縮?
我慌慌張張地往試劍峰空曠些的地方跑,不知不覺中就到了一處僻靜處,愈走愈深,頗有幾分鳥鳴山更幽的意味,於是心也不由自主地靜了下來。回過神來,又不免有些惱了自己,身為玉鑑峰嚴氏的長女,今天的舉止委實大失我平常大氣沉穩持重的形象,我不應該是一個眼刀剜回去,針鋒相對毫不相讓麼?話說回來,那鬱孤然師兄也實在是不大禮貌,豈有頭一次見面就死死盯住一位美麗的淑女用眼刀子剜來剜去的道理?想來我雖然天生麗質難自棄,也犯不著如此大送秋波。一個個原因盤點開來,怎麼看都是那鬱小師兄的錯,我一合掌下了定論,堅定地點了點頭。
等等,我這是到了哪裡來著?我環顧四周,只見四處垂蔓枯藤,幽邃沉靜,那真真是深林人不知了。呆滯了片刻,不由有些憂傷,在玉鑑峰上關久了的結果就是這樣,認路能力至今是零啊再一次怨恨自己沒有飛行靈器。只好隨便在試劍峰上亂轉悠,希望能從天而降一位仁兄把我領出去。結果還真的發現前面那棵參天古木上有個人。
也許是人吧。
我直到靠近了才驚悚地發現他居然沒有呼吸心跳,老爹揮舞著竹枝逼我背下來的《仙門千峰峰主錄》立刻提醒我,這是試劍峰峰主劍魂大人,忙不迭很狗腿地行了一禮,抬頭大聲說:“玉鑑峰弟子嚴涼玉見過劍魂大人,大人安好。”
劍魂大人保持冷豔高貴的仗劍遙望三萬裡高空的狀態沉默不語,風吹衣袂飄搖舉,加上他一身藏青色深衣,很像是我欲乘風歸去,直奔瓊樓玉宇。大概因為不是人,我倒是很清楚地用神識掃清了他的容貌,那真的是眉如峰巒聚,目似秋水長,委實養眼的很,終於明白了暖玉對於美人的執著。我琢磨著多看美人有利於身體健康,也許眼睛“嗖”地就治好了也不一定啊巴扎黑。於是保持仰望狀態,靜靜地抬著頭表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