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過了。”委屈地宣告,哈瑪蓋斯將一杯院長送的水果酒,一碟切成漂亮正方體的薄荷糕放到他旁邊。格蘭妮正在修理,這些事再次落在他肩上。
“是嗎?那是我太入神了。”席恩切了一塊糕點送進嘴裡,彈性十足的翠綠外皮像水晶餃子一樣有嚼勁,裡頭的餡甜而不膩,淡淡的艾草香味,“這個還可以,下次叫他們做這種。”
“哦。”哈瑪蓋斯很高興他喜歡,關心地問道,“主人,您有什麼心事嗎?”
“沒有。”
“”好吧,是他逾矩了,“那您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他發現這兩天養父看著他時眼神有微妙的變化。
“沒有。”依舊否定,席恩嚐了口他以為的果汁,清爽的甜味,也很不錯,他又喝了一口。
哈瑪蓋斯心下嘆氣,想這人真是不坦白,卻聽得席恩沒頭沒腦地道:“哈瑪蓋斯,你為什麼不問我?”
“啊?”
“為什麼不問我!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那個月說的是真的!那為什麼裝成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樣子,粉飾太平?”法師連聲責問,音量漸漸提高。哈瑪蓋斯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平常的席恩是不會這麼多話的,更不會說出這麼感性的話。
看到那雙總是深沉冷靜的銀瞳變得朦朧,白皙的臉龐也泛起不自然的紅暈,哈瑪蓋斯終於確定:他的主人醉了。
這才是第二口啊!
那也是濃度非常低的水果釀,連孩子都不會醉的,所以他才放心地拿來。
也許這個身體對酒精特別沒轍?不不,貌似席恩本來就沒什麼酒量,而且這具軀殼應該被同化得差不多了。
“主主人,您似乎該休息一下。”他戰戰兢兢地建議。要是席恩清醒後還記得自己失態的樣子,恐怕會消滅西琉斯王國所有的酒。
“噢,休息。”席恩冷嘲地笑了笑,“我哪有這個福氣,那個該死的弟弟偷走了我所有的休息時間,在夢裡也不停地折磨我,只有夢到他在睡覺的時候我能睡覺!但這隻讓我更加怨恨他!那可是白天!我刻意騰出晚上的時間學習,白天也不是為了看他睡覺!看他一大堆有關食物的夢境!這小子前輩子一定是餓死的!醒著不停地吃,睡了又不停地吃”
“是是的,主人。”他該笑嗎?
“和他相比,我如何?我連冰激凌和糖果的味道也沒嘗過!第一次看到滿天亂飛的食物,我還以為是什麼奇妙的魔法——這真是舉世無雙的大笑話!我不止一次想在夢裡掐死他,讓他也嚐嚐飢餓和寒冷的滋味,把他踢進垃圾桶和野狗為伍,殺光他周圍所有對他好的人”
“主人,您真的需要休息!”哈瑪蓋斯幾乎是在哀號了,嗚嗚嗚嗚~~~如果明天早上主人想起對他說了什麼,一定會殺他滅口的!
“吵死了!快!倒酒!嗯?好熱的樣子”
“啊啊啊~~~主人~~~”
好不容易制止養父脫掉第二件衣服,飽受驚嚇的小龍只覺肩頭一重,某個毫無酒量的人已經會周公去了。
“呼”大口喘息,咽回差點跳出來的心臟,哈瑪蓋斯一動也不敢動,因為用的力氣稍微大些,席恩從不離身的防禦結界就會將他遠遠彈開,然後他自己掉到地上。
寂靜籠罩了室內,並非令人窒息的沉默,而是心神放鬆後的真正寧靜。
藍眸帶著恍然和無奈看著懷裡醉倒的人:原來如此,他早該想到的,他的養父有多麼警戒防備。
窗外,水滴從屋簷滴下,打在石階上,雨水在自己切出的渠道中流動,夜鶯彷彿也陷入了熟睡。銀心月的光輝射入面東的長窗,照得潔白的羊毛地毯新雪般發亮,蠟燭的顏色和香氣宣告了季節的轉換,橘色的光點在微風中舞動,壁爐裡燃著香木,火光照亮了紅木椅,使其變為深紅色,還剩一大半的酒液微波盪漾,猶如融化的紅寶石。
柔和的月光灑在法師欠缺血色的臉上,白得近乎透明,酒精造成的緋紅仍未退去。襯衫下的身軀沒有以往隔著龍鱗也能感覺到的高熱,沒有不勝寒意地發抖,披散的長髮也沒有因為汗溼而異常冰涼。
哈瑪蓋斯合上眼,聆聽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呼吸,很久以前的景象無比自然地浮起。他看到當年那個棕發的青年坐在桌前看書,手邊放著堆得高高的厚重書籍,鵝毛筆流暢地書寫。黑袍反射著燭光,有一種奇異的、令人想觸控的溫暖。那時的他偶爾會調皮地飛到桌上去,被投以警告的一瞥,琥珀色的雙眸卻含著寵溺和一絲細微的慰藉。即使他搗蛋,也只會用蜜色的修長手指彈他一下,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