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英聽他語氣,雖有冷嘲,卻無笑意,面龐登時痛苦扭曲。先前扎薩克圖攻擊再多凌厲,也無法徹底擊垮他。但等聽過這幾句話,登時噤若風中寒蟬,厲聲喝道:“不可能,絕不可能一定是你在強逼安琳,我我要殺了你,為她討回公道!”身形剛動,扎薩克圖一掌揮出,將他身子如斷線的風箏般擊得直飛了出去,重重跌倒在泥地上。
扎薩克圖放聲大笑,道:“如何,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現在總該知道本座的厲害了罷?這個道理,就讓你付出性命的代價來領悟!”剛要拂袖回身,卻見孟安英一條手臂微微顫動,四肢早已筋折骨斷,卻仍在極力掙扎。扎薩克圖上前幾步,表情複雜的審視著他。
孟安英噴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方欲開言,又爆發出一陣劇烈咳嗽,直連心肺也要嘔了出來。扎薩克圖不知是在向他說,抑或是自言自語,淡淡的道:“何必呢?明知無能,寧可弄到遍體鱗傷,也要強自違抗命運到得最終,你又能得到些什麼?”孟安英提一口氣,道:“見不到安琳,我絕不離開咳咳”扎薩克圖倒也拿他無可奈何,若要將他一掌擊斃,本不為難,卻總嫌少了幾分統籌全域性的快感。默然半晌,道:“好,本座看重你這份堅韌。我祭影教前的這塊土地,早已荒了,你就跪在地上,用鼻子給我開墾盡然。只要能在限定時間內,令本座滿意,我可以讓你去見安琳。”
孟安英咬牙道:“士可殺,不可辱!”想到安琳近在咫尺,自己卻如此無能,連走到她面前也已無力。但他深知這魔教教主詭詐多端,即使忍得一時之辱,此後又不知他將找出何許藉口反悔,只開得一句口,便再也說不下去。扎薩克圖卻不再給他遲疑之隙,抬手將他腦袋按入泥沼。孟安英登感大團汙泥涌入口鼻,混雜著血腥味,令人呼吸也同時一滯。眼前所見,唯有片片黑沉如墨的稀泥,眼皮糊上大塊,強睜不開。頭上一股大力壓迫,強將他腦袋向泥潭中按入。只聽得他扣了兩記掌,旁側立時出現幾位祭影教徒,七手八腳的按住他頭,拖著他在荒地中一路前行。直等一圈走遍,孟安英面上早已是血肉模糊,全身每一根骨頭都裂開道道細紋,泥地上留下了指甲拖出的一條條刻痕。伏倒在地,當真像一隻威風盡失的大狗一般。一雙深黑色的靴子停在了他面前,孟安英強撐起淤血腫脹的眼皮,抬頭望去。那靴子的主人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忽然仰頭大笑,道:“小子,你的毅力確是不小。但眼下這一副邋遢樣子,只怕你也不願意給安琳見著罷?讓她看到,自己的師兄不過是個在泥地裡打滾的小流浪漢,你說,她還會繼續愛你麼?我留你一命,等到日後練到武功精純了,再來向本座挑戰!那時只怕我與安琳早已兒孫滿堂,又可多了幾個見證。”擺明出氣的說過一大通,抬手一招,道:“收隊!”一路路祭影教徒列隊齊整,從孟安英身旁繞過,更有甚者,直接從他頭頂跨過,落腳時故作不慎,在他腦門反足一蹬,竊笑而去。眾人隊伍漸漸遠去,都不再理會這個僵伏在地,看似轉眼便要短氣之人。孟安英雙目燃火,牙齒咬得格格做響,鮮血仍從齒縫中不斷滲出。雙拳拼盡全力握緊,還能看到指骨間泛起的陣陣青白。這便是令他至今難以忘懷的“垓下之辱”了。眼望面前華麗的教宮,心下暗暗起誓,早晚有一天,要親手將此處夷為平地,看著扎薩克圖及一眾魔教徒在腳底跪拜求饒,卻仍然毫不動容,將他們一一殺死。
第三十七章(43)
孟安英自幼性格孤僻,心裡反而湧動著更強烈的念想和壓抑極深的尊嚴。為實現將來目標,索性不顧師父交待下的任務,整日窩在房中,鑽研千辛萬苦取來的一點祭影教秘笈,希望能早日參透其中精微奧義,救出安琳。至於能否以此稱霸江湖,成為天下第一,則是次之又次之事。資料當稱得少的可憐,然日積月累,竟也給他練得有模有樣。他本是極耐得住性子之人,信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思及楚安琳,想到她柔弱可憐的模樣,怎能放任她獨自一人,在那座陰暗的魔窟裡待上十年?因此每覺自己功夫稍有進展,便立即往尋扎薩克圖較量。結果也是大同小異,過不了幾招,就慘敗在他手下。又過數月,才聽人談起,原來魔教另有一門獨家功夫,叫做天魔大法,初分為“解體”“裂體”二階段。運使解體之術時,可成倍激發自身潛能,在對付實力高過自己一籌之人時,尤為好用,因此扎薩克圖自出道以來,未嘗敗績。至於“裂體”,則是最為陰毒狠辣的功夫,可使人體突破自身極限,完全融入魔性,不惜一切代價,只為儘速將對手摧毀。但這一招卻有個致命的弱點,因對體內各路經脈毀損太甚,因此一旦施展,其後自己也將力竭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