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的身份,每個人心頭都有了個模糊的猜測。
等安琳解釋幾句,稱自己也是流落此地,見他身受重傷,不忍心見他流血而死,才給他裹了傷。那人看到身上纏繞的布條,內端已隱約被血染紅,外端卻潔淨如新,傷口雖仍是陣陣疼痛,但已不再如起初一般,令他痛得昏死過去的嚴重。終於有些相信了她,或許是將她當作了尋常村落的採藥女子,不再設防。他會說幾句漢話,雖然語調還頗為生硬,但已足夠兩人溝通交流。自稱名叫扎薩克圖,是不遠處建州女真部落族人。受父汗之命,帶領軍隊同明軍相抗。只因他武藝低微,戰略頭腦也稀鬆平常,並不大受父親與伯父待見,即使領兵作戰,所帶領的也是實力較弱的小股兵將。中了包圍後,無計突圍,援軍又遲遲不到,最終整支軍隊土崩瓦解。他自己也身中數箭,跌下懸崖,本道必死,不料蒼天相助,命不該絕,不僅死裡逃生,又能與安琳相識。當時**哈赤兄弟之名,在明朝高層官員、將領耳中是心腹大患,但在武林之中,卻也沒幾人知曉,楚安琳心思單純,不問世事,更是無處得知。“當時若是換了另一位師弟,也該推斷得出他是賊寇首腦之子,應立時拿下,那麼一切的進展,也不會如今日這般。”
扎薩克圖滔滔不絕的說過不少,又拜託她將自己送回都城赫圖阿拉,楚安琳支支吾吾,心中卻也覺得是極不妥當,更何況她對四周地形不熟,就算有意相幫,也無可施為。扎薩克圖腦筋逐漸清醒過來,見了她髮飾、衣著,忽覺有異。他也是戰陣中久經訓練,一經覺察,當即從懷中掏出把鹿角匕首,抵上楚安琳心窩,冷聲喝道:“怎麼,你是漢人?假情假意的向我賣好,卻是何意?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你跟那幫子明軍,是一夥的,是不是?”到得最後一句,已是聲色俱厲,先前垂死神態掃盡一空。
楚安琳毫無畏懼,或是因她未經世事,不識人心詭詐莫測,當下只道:“不錯,我確是來自中原,但咱們又有什麼不同?分明無冤無仇,為何一見面,只因各自身份,就要做你死我活的仇人?怎麼,你不喜歡中原麼?那也是一片很美的地方,如果你有幸到那邊去看一看,走一走,我想,你會改變你的看法。”
扎薩克圖厲聲道:“少來惺惺作態!你以為我會被你偽裝出的表象所迷惑?你難道不是來殺我的?”一經激動,立時將傷口震裂,滲出血來。
楚安琳柔聲道:“你身上還有傷,就該好好休息,怎能發那麼大的脾氣?我若要殺你,又何必給你治傷?”扎薩克圖冷哼一聲,在她清澈的眼神中,已是大半相信了她,嘴上卻仍強撐硬氣道:“誰知你們這群蠻子是何居心?聽說中原人卑鄙成性,虛偽狡詐是了,我知道了,你想先治好我的傷,再將我作為俘虜,獻給你們的皇帝,好藉此逼迫我伯父投降,是不是?可惜啊,你失算了,在他們眼裡,什麼都比不過一統天下來的重要,我這個做侄兒的,就同其餘的尋常兵卒一般無二,即使在他們面前死掉,也不能使他們心中波動半點。”
楚安琳聽他說得殘酷,心頭掠起幾分同情,幾分柔軟,道:“那真是可憐,但你所說俘虜什麼的,我卻是絕無此意。或許與你相比,我幸運得多,生活在一個舒適的環境裡,身邊的人也都很寵我,疼我,如果我不見了,他們一定急的了不得”此時想起失散的師兄弟,“呀”了一聲,道:“只怕他們以為,我是發生了什麼不測。唉,還要儘快找到他們才好。”
扎薩克圖心道:“這小姑娘單純,與她同行之人可不會這麼笨。一旦發現了我,要麼是當場斬草除根,要麼是將我押作俘虜。”此刻盡有兩重選擇,一是匕首一動,立即殺了她,二則是好言相勸。本來第一種才是真正的一勞永逸,但此時他確已對安琳心動,無法下手。倒更巴望著同她搞好關係。他並不是沒接觸過年輕女子,但這一回見到安琳,心中那份悸動,卻是前所未有的。於是也勉強一笑,挪開了匕首,道:“真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怎麼,沒嚇著你罷?”一面拉了她在身旁坐下。道:“以前是我太過片面,看來漢人之中,也不全是惡棍。”當時的扎薩克圖面容清俊,眉目間又帶了股不服輸的霸氣。談笑間,似乎陰狠中滲入一縷陽光,令人甚覺珍貴。楚安琳從未見過這般帶著幾分邪氣的男子,心跳隱隱加速,忙道:“是啊,我就不明白,滿漢為何非要打仗?大家和平相處,好端端的做朋友,就不成麼?以前也是聽師父告訴我,滿洲人最是兇殘不過,最愛濫殺無辜,如今看來,也都是誤會。不如你回去勸勸你爹爹,行不行?”
扎薩克圖對此倒也並無惡感。建州乃是偏遠之地,每年都須得固定時節,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