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璇見他突然回頭,一張扁平的臉上充滿深刻恨意。同是一把長劍正高高舉起,向自己當頭劈來,早就忘了如何閃躲。她近日來虧心事做得多了,總覺似乎任何不好的事,都該自己來應劫。嚇得長聲慘叫,胡亂舉起長劍架上。殿內諸人都忙著各自為陣,誰也沒耐煩來搭理她。
陸黔有意施救,但兩人距離尚遠,怎樣也是趕不及了。程嘉璇閉緊雙眼,用盡全力朝上方一砍。感到劍鋒已與對手長劍直接相觸。
猛聽得“啊——”一聲慘呼,幾點血珠濺了出來,染上程嘉璇側臉。那弟子已砰然倒地。程嘉璇還沒自滿到如此地步,倒不會以為那人是為己所殺。從手上長劍觸感而言,剛才可絕沒擊中人體。轉過手腕檢視,就見一個空蕩蕩的劍柄,自己短劍已在兩者相觸時斷折。
小心翼翼的轉眼張望,喜叫:“原公子?原翼哥哥!”她此時已忘了原翼是個爭奪索命斬的勁敵,滿心只沉浸在與他重逢之喜中。想到他又救了自己一次,或許對她也有幾分在乎。不顧亂鬥中兇險四伏,就想與他說說話。原翼卻無敘舊之意,衣襬一展,如同一道電光般閃入戰團,提掌四面劈下,又是丁零當啷噼哩啪啦兵刃聲連響不絕,這次卻是眾人手中的刀劍紛紛落下,鋪滿了一地。有些人殺得興起,餘勢未歇,仍是你一拳我一腳,鬥得激烈。程嘉璇只抓到他白衣一角,又從指間迅速拂過,就如一陣過面清風。他剛才擋在自己身前,一掌擊斃那光頭弟子,這情形她並未親眼看到,此時也幾乎要懷疑像做夢一般從未發生,很是失落。
原翼幾個起落間已到戰圈正中,雙掌齊出,將兩名高手同時逼退,隨即喝道:“都給我停手!”他語氣並非十分嚴厲,但其中自有股與生俱來的威嚴,讓聞者不自禁的失了膽氣,不由自主的照他的話去做。陸黔一見這突來變故,局勢也不像先前般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唯恐給他壞了大計。臉上仍是一副笑吟吟的神情,踱著方步走進戰團,不動神色的行到最內一圈。
人群中有弟子喝道:“哪裡來的小子?也敢管我們的閒事?那可是活得不耐煩了麼?”原翼淡淡的道:“我管的不是閒事。你們來做什麼,我也來做什麼。索命斬最終跟誰姓,可還沒定下來。”又一人冷笑道:“原來也是個搶索命斬的,不過你這位小兄弟辦事有點不合規矩,大夥兒剛才是在打擂臺決勝負,你突然下場攪和,咱們都給你弄了個措手不及。就算兵器都給打落了,也不能隨隨便便算你贏,兄弟們也不會服,大家說是不是啊?”他這一發問,眾人想到武器脫手之恥,都是高聲響應。
原翼冷哼道:“說得倒是理直氣壯,怎麼,兵器打落了很光彩麼?既為劍客,武器是保命根本,任何時候都須得握牢了。臨敵時措手不及,下場就只有死路一條。我確是為索命斬而來,但卻用不上那個‘搶’字。”
第二十八章(24)
雪山派一名弟子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索命斬是上古至寶,誰不想要?搶也就搶了,裝得一本正經做什麼?我們來此是何目的,至少敢跟你挑明瞭說。可不像你心裡是賊,嘴上卻是聖人。真叫做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他們先前就是為此給陸黔好一通羞辱,這回終於遇上同道中人,都是興奮異常,要將剛才吃的癟都扣到這陌生青年頭上,也就如自身找回了場面。看他年歲甚輕,想來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後生小子,就算有幾分本事,但得罪了他,也不會有什麼太大威脅。他話音未落,另一人立刻介面道:“貪空了一個縣,還想要人人稱頌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第三人續道:“殺光了一城的無辜老幼,還想別人稱你是天下第一大善人。”第四人語聲不斷,接道:“當了土匪打家劫舍,還要給自己安上個劫富濟貧的俠義之名。”眾人說得一個比一個起勁,轉眼間已接了十來句。陸黔始終抱肩冷笑,沉默不語。若在往常,以他口才自能說得天花亂墜,活活將人氣死,但此時心裡總有些唐突,只覺原翼該是個極為了得的人物。他見過各種奇人異士多了,自然而然懂得種辨人之術,眼前他敵友未分,還不宜輕舉妄動惹毛了他。程嘉璇心裡想笑,又怕惹得她的“原翼哥哥”不快,右手握成拳頭,假作託著臉龐沉思,藉機掩住嘴巴。
原翼也不動怒,聲音一如往常般森冷,道:“大家都是江湖上混的,嘴上積點口德,說話也別太難聽了。不宜稱‘搶’,指的是你們根本不夠格讓我用這個字。一群烏合之眾目光短淺,不辨是非,只懂得胡亂鬥毆。就算有了個贏家,他也得不到索命斬。倒不如趁著現在集思廣益,先想想到底該走哪一條路,才是正經。”
眾人此前一心想著只要自己得勝,就能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