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師伯將二雕帶來,一認主人,它見師伯與老主人形貌相同,又是高僧,必更心喜等語。
師伯和那老小三雕好似本來相識,親熱非常,二黑雕便不再離去,自能求食,又是從來茹素,無須操心。到第三日半夜,白雕二次飛來,三人同騎上山,師祖已功行圓滿,準備停當,見面一看,果是幼年撫養自己的老伯父,互相談了一陣。師弟兄二人,上輩均是單傳,生下來便是一雙白眉,到了師祖這一輩上,太師祖年已八旬又生一子,便是師伯師父的父親。師祖從小信佛,早有出家之想,只為家中人丁太單,自己終身不娶,父母為了子嗣時常憂念,晚年來忽生幼弟,自是喜慰。第二年父母相繼壽終,先把兄弟撫養成人,剛為娶妻生子,不滿三年,夫妻二人同遭瘟疫而亡。師祖把師伯兄弟撫養到八歲,忽然悟道,知道各有因果,便將孤兒託與一位老友,由此削髮入山,今見師伯禪修靈悟,師父昔年娶一俠女,生有三子,妻死之後,又被師伯度入佛門,大為嘉勉,隨指點了幾句禪機,便即安然坐化。阿童奉有師祖之命,不令三人久留,當時便催下山,由此二雕便隨師伯同修。你們所見穿黃葛衣的道士,也是一位異人,那兩黑雕,兇僧、惡道昔年曾吃過它們大苦,深知厲害,況又見到這位前輩異人,自然望風而逃,連什麼都不顧了。聽師父說,簡師怕武功驚人,舉世無雙,並還精通劍術,好些神奇之處,只是他老人家隱跡風塵,閱歷已深,不肯顯露罷了。你做他的徒弟,真是福氣,此去務要格外用功,遇事小心,莫惹他老人家生氣。包你不久便可成就。”
沈煌謝了指教。文麟見小和尚年紀不大,初見時那等滑稽頑皮,這時說話卻是彬彬有禮,應對從容,與先前言動野蠻之狀迥不相同,才知先是故意做作,便問他:“雷四先生可曾相識?”小和尚笑答:“這位老人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江湖上人個個害怕,叫他凶神惡煞,多厲害的賊黨也聞名喪膽,望影而逃,像周老師這類文人,多半不甚投機,怎會相識?”二人便將黃桶廟吃麵、停船相遇之事說了。小和尚道:“此事奇怪。照例他老人家看人極少順眼,照此形勢,不特沈師弟被他看中,因是簡師伯的門人,只好拉倒,不去理他。恐連周老師,他也有什用意,否則不會如此。我看沈師弟本質甚好,我雖不大內行,看周老師這雙眼睛,照著平日耳聞,如肯習武,必有成就,也許雷四先生想收周老師做徒弟吧?萬一所料不差,四先生有一樣獨門功夫,周老師學會之後,卻不要忘記我呢。”
文麟見小和尚貌雖醜怪,靈慧絕倫,談得也頗投緣,隨口笑道:“雷四先生異人奇士,恐我無此福緣。只要如你所料,我們情如一家,那還有什話說?”小和尚笑道:
“你倒說得好聽,好心我自感謝,你哪知道這位老人家的怪脾氣呢。”正說之間,忽聽身後有人笑道:“小猴兒,你又隨便亂說,你師父回來,再打你,就沒有人勸了。”眾人一看,來人正是簡冰如。沈煌忙喊:“師父”,迎上前去。小和尚笑答:“簡師伯不要嚇我,又沒對外人說。”
冰如笑道:“方才我遇黃腫道人,說你太已淘氣。我對兇僧惡道原有安排,你便為我打抱不平,稍微戲弄,再抬出你師父的名號把他嚇跑也罷,為何把人家隨身多年仗以成名的兩樣東西丟在泥潭裡去,永遠無法取出?這仇可結得太深。仗著你師父護庇,暫時自然無事,將來不免在外走動。你師父近來功行日深,日後禪關一坐便兩三年以上,一旦孤身在外狹路相逢,看你如何應付?”小和尚把怪眼一翻道:“我就不信這一套。
他們只比我多了幾斤蠻力,再過數年,焉知我不比他更兇呢?”冰如笑道:“小猴兒老是倔強,早晚吃苦。天已不早,今夜就許變天,我們要上山去,懶得和你說了。”沈煌笑問:“師父怎此時才來?”冰如低語道:“有話閒時再說,我們走吧。”小和尚隨把冰如拉向一旁,低聲附耳說了幾句,說完又趕過來,和沈煌殷勤話別,約定半年之後前往尋訪。說罷,文麟便令挑夫抬了行囊衣物,一同起身往山頂走去。
時已黃昏將近,到了捨身崖畔,挑夫見地頭還未走到,天已昏黑,繞過崖去便無投宿之處,仰視天空凍雲密佈,山風凜冽,俱都有了寒意,正在暗中商計如何找尋食宿之處。文麟、沈煌多半日未進飲食,也覺腹中飢渴難忍,想向冰如探詢,忽見前面暗霧影裡有兩個和尚持燈走來。近前一談,才知冰如事前早有準備,覓好投宿之處。二和尚的小廟就在左近不遠,因防挑夫認得地方,假說地頭已到,由文麟給了加倍酒錢,令在廟中飽餐安臥,明早各自回去。眾挑夫原是本山土著,識得途徑,見當晚天色不佳,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