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只初對面時看了一眼,底下便正襟危坐,只朝少年一人問答。
少年先甚沉默,答話甚少,一面淺斟低酌,一面和少女說笑,指點菸嵐,偶然回答幾句,神情頗淡,全不像初來佳賓對主之意。少女卻是談笑風生,情意尤其殷厚,對於文麟的家世,盤問得非常詳細。文麟為了答話,少不得把頭抬起,兩下目光不時相對,覺著少女明眸善睞,玉膚如雪,又穿著一身形似道裝的黃色羅衣,坐在堆滿積雪的山頭之上,吃雪光一回映,容華美豔,望若仙人,從所未睹,因多少年來,心頭上老深印著意中人的倩影,雖覺少女丰神絕代,美若天仙,只是心中驚奇,因恐男女不便,神態反更矜持。
三人對飲了幾杯,文麟還未談到自己心意,忽想起沈煌尚在裡面,這等異人,如何不喚出相見?喊了兩聲“煌兒”未應,心疑是在廚下煮菜睡著,便請二人少候,自入茅篷相喚,並取酒菜,一同出見。剛轉身走不幾步,微聞少女低聲笑道:“這人明是個書呆子,大師伯怎說得那麼好法?”文麟心中一動,也未回顧,趕到篷內一看,沈煌並未睡著,菜已備好四樣,似知外面有客,將手連搖,示意文麟將酒菜端出款待來客,又將手按在嘴上,不令開口。文麟兩次要問,均被止住,料有原因,好生奇怪,只得端菜走少年將酒菜幫同端過,放在桌上笑道:“山居不便,周先生如此盛設,令人不安,改日駕臨寒舍,再謀一醉如何?”文麟巴不得能與對方親近,聞言大喜。少女笑道:
“荒居向無外客登門,大哥擅自邀客,也不怕母親見怪麼?”少年笑道:“二妹不必多慮,我決不會連累到你。娘若見怪,都有我呢。”文麟聞言,心甚不安,忙道:“伯父伯母名山高隱,自不願俗客登門。如有不便,明後日仍請施兄在駕臨販如何?”少女見文麟面上似有失望之容,笑道:“家父母自由凝碧移居以來,除二三前輩和四五同門好友偶共往還而外,生客極少相見,但愚兄妹的朋友,有時先容,也蒙允許,並非一概而論。只為家兄素喜專斷,故意相戲,周先生不必介意。”
文麟因對方素昧平生,竟知自己姓周,心料冰如之友,再見男女二人均是丰神倜儻,秀骨英姿迥異恆流,談吐尤為儒雅安詳,越斷定是山中隱居的異人奇士。文麟覺著有了進身之機,好生欣慰,彼此越談越投機,認定是冰如的好友,幾次想問,不知怎的,剛一開口,少年必拿話岔開,方想:“沈煌年幼喜事,既知有人在外,怎不出見?也許冰如事先囑咐,但是此子與我親如父子,即便受了乃師囑咐,斷無絲毫口風不露之理,再看方才相約同飲神情,也覺不似,其中必有原因。”不一會施氏兄妹推說出來時久,同起告辭。文麟留他們不住,心想:“兩面絕壑無路可通,來路崖腰石棧上積雪甚厚,方才雪中並無足印,且看他們如何走法。”哪知二人從容起立,把手一舉,便緩步往對面斜坡下走去。
第 五 回(4) 峨頂見神燈 古寺荒崖驚惡虎 月明觀異獸 寒宵煮酒話靈嬰
文麟暗忖:“斜坡長只數丈,又滑又陡,底下便是百十丈高的危崖,走到盡頭,莫非也是這等走法?”因那積雪深厚,惟恐滑墜,不敢向前,隻立崖口朝下注視,偏生那崖中間有一山石往裡凹進,沿途又有好些雪堆,前半憑高下望還見整人,等走下三分之一,便只看到半截身子出沒冰雪之中,兄妹二人還不時回手向上招呼,及至過了中部,便只見二人的鬢絲帽影往來閃動,似在覓路下降,隱現無常,冰如曾說下面危崖壁立如削,難道還有別的途徑可以繞行下去?心正尋思,忽聽沈煌低語道:“老師,人已走遠,你看底下有什用處?”
文麟見沈煌暗中掩來,隨手指處一看,西南谷口樹木之中有兩男女人影走動,定睛注視,正是施氏兄妹,這兩人都是貌相英美,丰神絕世,對面相看,已覺豐渠清華,明豔無倫,這時遙望二人踏著遍地瓊瑤,從容閒行於玉樹瓊林之間,又各穿著一身清麗絕俗的服裝,那一帶峰巒又是靈秀非常,雪後高林滿綴銀花,互相陪襯,越覺美景如仙,遠勝畫圖,心中叫絕,剛說“真好”,猛想起那條山谷相隔有三四里,方才還見二人的鬢絲帽影在離崖五六丈下微微閃動,怎會晃眼之間走出那遠?步履又是那麼從容,並未見其快走,莫非遇見仙人不成?心念才動,忽又想起只顧注視二人去處,忘了觀察雪中有無腳印,連忙定睛尋觀,斜坡上積雪雖被風颳,存留不住,有厚有薄,除大小雪堆外,最少也有兩尺來厚,都是原樣,哪有一點腳印?心疑天時太寒,凍成堅冰,用腳踏將上去一試,積雪虛浮,又松又脆,還未十分用力,便已踏陷了三寸來深一條雪痕,再看前面二人,已然轉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