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日裡豈能入夢?”冰如強令臥倒,也朝身上按了兩下,人便睡熟。
沈煌心中有事,老惦記著新拜老師,睡了些時便自夢中醒轉,偷眼一看,冰如盤膝獨坐,似在入定神氣,不敢驚動,打算閉目養神,再睡一會,無奈心中有事,想念家中母親,怎麼也睡不著,賭氣起身,去往船頭閒眺。船本順風而下,開行已久,偏巧船家住在大淪口附近,為了昨夜船上來了盜賊,被兩隻大雕打逃,內中一賊乃川江有名巨寇,船家認得,為恐入水未死,日後遷怒,藉口風浪大大,前往家中偷偷送信,舟中三人又都打坐人睡,耽誤了好些時候才回。過了金剛碑、果園,到達北磚附近,天已下午,沈煌也自醒轉,見沿途水碧山清,江山如畫,初次出門,見此美景,不由心曠神怡,不捨歸臥。
第 三 回 俊眼識英雄 酒肆揮金懷古哲 凌空飛倩影 山亭密語見天人
船家泊舟上岸買物,沈煌回顧舟中兩位老師,一個睡得甚香,一個打坐未起,幼童心性,一時無聊,遙望岸上林樹蓊翳,人家處處,還有兩家賣吃食的小店,忽然腹飢。
想起先前初醒時,船家曾問可要用飯,因見時正申初,忘了午飯未吃,曾經回絕,船人多己上岸,只留一人,看去人頗愚蠢,便和他說到岸上稍微走動就回,隨帶點銀錢,往岸上走去。嫌那小酒鋪不乾淨,因聽人說黃桶廟素面甚好,離此不遠,乘興走去,途中見一身材瘦小的老花子對面走過,也未在意。到廟一看,廟門虛掩,門內有一株大黃桶樹,蔭覆畝許,禪關清靜,也無什遊人香火,對面大殿黑影中矗立著幾尊佛像,佛前一盞神燈,映得佛頭金臉上秋蟲亂飛,靜沉沉的悄無人聲,便走進去,想朝佛像參拜,再尋和尚索取素面充飢,剛上階沿,要入殿門,腳底忽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幾乎跌倒,定睛一看,不禁大驚。
原來殿廊上臥著一個身材瘦小的老年花子,人已睡熟,夢中伸腿,正趕自已經過,被他絆了一跤,那形貌衣著竟與途中所遇一般無二,心中奇怪。因那一腿絆得生疼,幾乎跌倒,本來有氣,想要發作,既一想,行時我娘再三告誡,出門人在外必須和氣,不可與人爭執,何況對方一個窮人,睡夢無知,不值計較,二次舉步剛往前走,還未跨入殿門,腳底又被絆了一下,比前更疼,彷彿被人在腳骨上掃了一鐵棍,當時站立不定,往前撲去,幸有門框擋住,才未跌倒,不禁大怒。回頭一看,原來那花子睡相實在太壞,先前伸腿把人絆了一下,不知怎的又來了一個夢裡翻身,由側面往當中橫翻過來,那條右腿正插向沈煌腿縫之中,二次絆了一下重的,再看花子,已然仰面八叉臥在身旁殿門之外,重又呼呼睡去,睡得更香。
沈煌心中有氣,二次想要發作,將花子踢醒,向其責問何故如此睡法?腿已快要抬起,就這心念未動之間,一眼瞥見花子仰臥地上,深秋天氣,身上只穿著一件黃葛布的短衣,甚是破舊,這一翻身,前襟被風吹開,那麼又黑又瘦的一張臉,自頸以下,身上面板竟玉也似白,看去十分清潔,不似尋常花子風塵骯髒汙穢神氣,下穿黃葛褲子和一雙藤鞋,只管破舊,也不見有塵汙,越看越覺與尋常花子不類,同時腿骨更痛,腹中又飢,猛想起老師常說江湖上異人甚多,自從慧圓老尼習武以來,體力日漸強健,怎會被花子無心一絆,那腿竟似生鐵,使人禁不住?越想越怪,猛觸靈機,覺著照此情勢,此人不問是何來路,決不好惹,如不講理,反吃他虧,肚皮又正餓得難受,不如先行吃飽,尋到和尚,探明來歷,真是一個壞人,歸告簡老師再作計較,此時已忍氣為高,念頭一轉,便往殿中走去。為了先前吃虧,便留了意,人往前走,目光卻斜視身後,花子也未再伸腿,只口內呼聲如雷,肚皮鼓起老高,起伏不停,心正暗笑,世上竟有這等睡相,正在又好氣,又好笑,忽見佛像後走出一個老和尚,笑問:“小施主是燒香的麼,可有大人同來?”沈煌便道:“舟行過此,因聽人說廟中素面甚好,意欲來此燒香,叨擾一碗麵吃。”
老和尚普靜也是一位有道行的高僧,見沈煌小小年紀,氣度高華,舉止從容,知是大家士族子弟,笑答:“原來小施主一人到此,先請上香,待老僧命人下面去。”隨喚來一小沙彌,命引沈煌去往前後兩殿上香,少時禪房請用茶點,說罷走去。沈煌見那小沙彌元相生得眉清目秀,甚是靈慧,年紀比自己大不許多,互相談問幾句,甚是投緣,先在前殿燒完了香,正要由佛像後繞往後殿,元相忽似想起什事,請沈煌稍待,往殿廊走去。
沈煌心中一動,探頭往外偷看,見元相走到花子身旁,俯身低頭說了幾句,微聞花子答說:“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