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偷覷雷四神色。雷四笑罵道:
“沒出息的東西!你就不會回絕他麼?”沈煌聞言,臉上一紅,勉強朝李均道:“小侄本意隨侍李伯父和三姊在旁觀戰,恐四先生還有使命,事完再拜望吧。”隨聽亭外有人啞聲啞氣介面道:“雷老四就是這樣討人嫌,一個小娃兒家,天真情熱,何苦逼得他頸紅臉漲,怪可憐的。”聲隨人進。
沈煌側顧,是一個穿黃衫的矮子。李、雷兩人忙起招呼,一面令沈煌拜見道:“此是關中九俠中的簡靜。”明霞早趕過去一同拜下,喜道:“想不到簡伯父今夜也會來此,任多厲害的惡賊也成粉碎了。”簡靜笑道:“娃兒家莫把事看太易,再說今夜我和你李七伯父夫婦還不一定出手呢。此來最重要還不是為了你麼?”明霞把臉一沉,答道:
“侄女話早說過,就不能追隨父母入山,憑著家傳武功,還怕誰欺負不成?”雷四剛開口說得一個“你”字,簡靜已搖手攔道:“此女外表像他母親,看似和易,實則剛而嫉惡,又頗固執,你不常見自不知道,好好一件事莫要鬧僵。”隨喚李、雷二人往亭外走去。
沈煌見明霞不肯同往,呀著一張小嘴似在生氣,越看越愛,又不好問,待了一會,方吞吐著喊了一聲“三姊”,初意明霞嬌慣任性,氣頭上就許不快,拿他出氣,正提著心,誰知話才出口,明霞已改容笑道:“有話好說。我非庸俗女子,不喜歡這婆婆媽媽的。你過來,我有話問你,放大方些。”沈煌聞言,受寵若驚,因生詩禮之家,雖然心生愛好,到底初見面生,正要趕過,又覺不合,略微移動了兩步便即停止。明霞微笑道:
“家父母不久人山,我就變成一個人了。”
沈煌見她斜倚亭欄,一隻纖纖玉手搭在欄杆背上,春蔥也似,柔若無骨,映著月光,宛如銀玉,深秋天氣,只穿著一件羅衫,半截皓腕露在外面,夜涼如水,翠袖單寒,由不得令人又憐又愛,以為必有下文。正自靜聽,明霞說完前言便不再往下說,似在出神想什心事情景,定睛一看,星波瑩活,已然蘊有清淚。沈煌不禁慌道:“三姊何事傷心?
是我得罪你麼?”明霞呆了一呆,苦笑道:“方才我看你很聽我話,你以後老是這樣麼?”沈煌忙道:“你是我姊姊,焉有不聽話之理?可惜過了今夜,便要隨師去往峨眉習武,不知何時才得相見呢。”明霞笑間:“你往何處習武?師父何人?”沈煌答道:
“家師簡冰如,還同了一位教書的老師周文麟,本由家中起身,船經此地,簡老師帶我來此觀人比武,少時回來,我便隨他走了。”明霞聞言,略一尋思,笑答:“我全明白了。你可知道,今夜事完,爹爹也要送我到峨眉去呢。”沈煌大喜,轉問峨眉住處。明霞沉吟未答。
李、雷、簡三人隨由亭外走進,面上均帶笑容。李均開口便喚:“三女,可隨雷伯父往見李七伯父夫婦,事完自會尋你,暫隨雷四伯、沈世弟一起,無須管我。”明霞笑問:“於爹乾孃都來了麼?”李均笑道:“你十一位伯叔,連同李家兩位伯母,今夜全到,只等這裡一會,不久便同人山。適才已與雷、簡二位伯父商計,一切全照我兒心意行事如何?”明霞聞言,眼珠一轉,似有淚容,略一沉吟,轉悲為喜,慨然答道:“爹爹,是真的麼?娘和媽也來了麼?”李均笑道:“今夜就你兩位母親,為了我兒將來生活度用尚須安排,人山日期又甚匆迫,為此未來。這裡事完,均改到我家聚會,都是你一人之故。各位伯父伯母對你如此鍾愛,以後行事,真不可再任性呢。”明霞應諾。雷四笑道:“老八,你姑娘只有志氣,不患不能相見。你這大年紀,不要婆婆媽媽的,我帶他姊弟兩個要先走了。”李均笑道:“誰似你那樣冷酷無情!你自先請,我和簡兄還有話說,免你聽去,到處張揚討厭。”雷四也未答言,隨喚明霞、沈煌一同起身,由山亭後面下去,繞往莊後松林之內。
正往前走,沈煌耳聽前面男女笑語之聲,內一女子笑呼:“二姊快看,我的乖女來了!同行的還有一個男孩,你知是誰家的子弟麼?”另一女子答道:“文姊上了幾歲年紀,真個健忘。我們來時遇見雷四兄,不是提過,說溫泉峽那小孝子,因他有事耽延,緩了一月,被人物色了去。先還有氣,後來才知收他的不是外人,事情還是一樣,你忘了麼?”說時,雷四已帶兩小姊弟走近前去。原來松林深處有一石桌,兩旁石墩,上坐一箇中年男子和兩個一胖一瘦年約三旬的美婦,正在同坐說笑,見雷四走來,一同起立讓坐。兩少婦便並向左邊石上,將右邊石墩讓與來人。雷四坐下,手指中坐身材微胖的中年書生和二少婦,笑對沈煌道:“此是關中九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