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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又多。這些使女平日享受,尋常小康人家子女俱還不如她們。因我從小嬌慣,飲食起居多半任性,她們照例分班伺候,日夜均有專人。我又天性喜潔,不論冬夏,每日都要沐浴。後面有窯,柴炭方便,暖房中火晝夜不熄。先打算送你回房睡下就走,方才見你小衣領口已汙,想起山居清苦,你雖未拜簡老人為師,也算後輩,又是有志出家的人,自然不應有什習氣。你多年光棍雖成習慣,不知獨身難處,一個男子無人照料,到底許多不便。你雖不覺其苦,我卻看它不慣。你那茅篷水火艱難,同居的又是一個小娃兒,他尚須人照料,你兩個平日不知如何髒法。既蒙不棄,當我姊姊,我固應視你若弟,遇事盡心,你也應該好好聽我的話,洗一個舒服澡再來安息,便你意中人日後知道,也必以我為然。如再不聽好話,以後有事求我,卻休怪我不講情面呢!”

文麟不知對方另有深意,只覺自己和淑華的事,除卻心心相印,對誰也未洩漏,她是如何知道,屢次提起?想要探問由何得知,又恐言多語失,生出別的枝節,到口又復忍住,知強不過,同病相憐,也實不忍再行堅拒,只得含笑謝諾。三姑隨說:“時已不早,暖房就在這房後面,我送你去。”

文麟聽她親送,不免疑慮,話已出口,不能不算,看出三姑勢在必行,只得故作從容,隨同前往。到後一看,那暖房就在房後,中隔一間,乃是浴後更衣休息之所。浴室一間,比樓面低下六七尺,四面均用火磚砌成夾牆,內裡生火,外有護牆木板,當中一個大理石砌成的浴池,大約方丈,水深四尺,四邊均有石級,中橫一條大理石凳,平滑如玉,內裡滿貯清泉,溫暖異常,人口小門另設小梯以供上下,門上懸有窗簾,池邊木架,設有浴衣浴中和各種用具,更衣室內軟榻坐具備極華美,乃是浴後休息小臥之用,方恐對方情熱,留此不走,如何應付?三姑已先笑道:“此間一切齊備,只是樓上全是女人,你又守禮君子,無法服侍,只好請你自己動手。洗完將床前金鈴一拉,便有人來。

換洗衣服雖是以前冤孽所留,全都新制,從未用過,長短大小也頗合適。這兩間暖房浴室經我歷年佈置,頗用心思,直到去年方始備齊,我每日浴後必在房中臥上些時。你如歡喜,索性就在房中睡到明日再起也好。恕不奉陪,我要走了。”隨帶二婢走去。

文麟方始心定,等三姑主僕去後,伸手一試,水甚溫熱合用,便把暖室房門關好,將衣脫下一看,不禁叫了一聲“慚愧”。原來文麟生自世家,平日服用起居本甚講求,後在沈家作客多年,因主人也是有錢人家,對於先生禮敬周到,女主人又是昔年愛侶,限於禮法,雖然難得相見,對於文麟的痴情熱愛以及相從多年、終身不娶的用意原所深知,教讀愛子又是那等用心,人非草木,自然感動,對方深情無以為報,便在飲食起居上面格外留心。文麟生性喜潔,本來沐浴無間冬夏,自隨沈煌峨眉從師,山中水火自不方便,師徒二人每日忙於用功,從去年起還未洗過一次澡,連日山中急竄,衣履塵汙甚多,身上也有不少積垢,想起好笑,見火牆甚熱,暗忖:“少時洗完出去,舊衣過於汙穢,如何見人?”數月不曾洗澡,洗完出水,覺著舒暢異常,反正無人進來,便就池中熱水洗滌舊衣,放在壁間去烤,換上三姑所留新衣,忙上一陣,有了倦意,房中又熱,連長衣也未穿,便去溫榻上臥倒。

本意睡上片時,等舊衣幹後取來換上,再行回房,等午前起身,告辭回去,睡到榻上一看,那榻頗矮,茵褥甚厚,睡在上面,溫軟舒適從來未有。因是橫臥,空著大半邊,室中陳設本極富麗,時聞溫香由枕褥中透出,兩旁更有幾盆春花,暖香融融,花開繁豔,不禁生出遐想,暗忖:“三姑真個奇女子,這等享受,便公侯之家,也未必有此齊備,難為她設想如此周到,自己對於淑華,相思已是刻骨,如非意中人立志守節,自己想成全她的苦志,只管苦戀,不肯表現出來,如能和我一樣,肯學文君故智,便為她身敗名裂,也非所計,此時在此孤眠,雖有一人對我鍾情,無如落花有意,流水無心,只好辜負她的美意,如是淑華對面而臥,即便不作雙棲之想,就此並枕談心,也足夠我消受,今生當是無望,來生不知如何?”

想到這裡忽發痴念,竟把雙目虛掩,作為意中人就在對面,始而向其溫存慰問,詳訴別後想思之苦,後又埋怨意中人,昔年不該誤信浮言,受父母之迫嫁與沈家,如今鬧得茹苦含辛,芳華虛度,過那永無止境的淒涼歲月,使我一世傷心,長恨無窮,胸中雖有千言萬語,無限愁腸,無法向人傾吐。為了禮教拘束,見面都難,其實互相愛好,只要情深,不在婚嫁,彼此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