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玉手攔道:“我不要他,只和你同飲一杯,也不許多吃。”文麟無法,只得應了。二人一同舉杯,一飲而盡。三姑見文麟居然聽話,神態自然,越發高興,笑對眾人道:“諸位哥哥姊姊請各隨意,小妹安置好了這位佳客便來奉陪。”說罷起身,向前引路。
文麟在後,剛發現婉如又瘦又幹的薄皮小嘴朝三姑撇了一下,似在冷笑,心生厭惡,又看出當日情勢,三姑和馮家必有一些爪葛和難言之隱,否則這夥人均非善良,決無如此好說話;料知三姑性情高亢,定必勢孤,而那蒙面醜女馮婉如對她決無好意,為念前德,不由又生同情之感,心念才動,三姑已回身延客,恐其伸手來扯,索性走前一步,一同去至前夜房中。三姑早已命人備好精美臥具,請文麟脫衣安寢。
文麟自不肯當人脫衣,又想初被擒時曾受馮氏兄妹侮辱,意欲就此離間,悄聲說道:
“我看三姑為人,除卻性情稍剛而外,實是好人,如何所交朋友,除卻姓朱的比較稍好,下餘全是一夥狗男女?那骨瘦如柴的醜婦方才暗中冷笑,目射兇光,席問和劉、朱二人又是醜態百出,實在難看。你和他們一起,還須隨時留意呢。”
三姑聞言,笑容驟斂,悽然說道,“你果好人,眼力也還不差,可惜”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改口說道:“實對你說,我寄身虎口已非一日,馮氏全家老少都非人類。
如不是我還有一點骨氣,能用心機應付,先父又還有幾位老友可以照應,早就成了虎口之食。你說那醜婦生得那麼枯瘦,活鬼一樣,偏是淫兇無比,既貪且狠,更喜撥弄是非,表面和我親熱,實則到處撥弄長舌,無事生非,任換一人,早已落了他們圈套。話說太長,你已疲倦,我在房中,必還拘禮,請自安臥,醒來和你長談,當知我的為人。只管放心,決不相擾,便有什心腹的話,也通情理,不會強你所難。我少陪了。”說罷回身走去。
文麟初進房時,本來不免疑慮,不料三姑這次竟與前目初見神情大不相同,人也莊重許多,再聽這等說法,越發加了好感,見房中還有二婢侍立,也被三姑喚出;一夜跋涉,人早倦極,又吃了幾杯酒,十分想睡,難得對方不來相擾,便把鞋脫去,和衣而臥,睡夢中似覺有人在身上撫按了兩下,困極神昏,也未理會,跟著安然睡去,隔了多時醒來,側顧旁窗,日光斜射,料知天已下午,見室中無人,想要坐起,忽發現長衣已全被人脫去,只留貼身小衣,安睡錦裳之中十分溫暖,不禁嚇了一跳,暗忖:“素來驚醒,怎會睡得這等死法?”剛把衣服匆匆穿好,忽聽床後有人呻吟掙扎之聲,忙往一看,正是二婢,已被人綁了一個結實,口塞棉花,忙代解開,驚問二婢:“何故如此?我記得今朝睡時未脫衣服,由此睡熟,醒來發現長衣盡脫,怎不知道?”
內一女婢氣憤憤說道:“今早客人全被八大公喚去。我家主人到床邊坐了一會,見相公衣服未脫,恐睡不實,代將長衣脫去,把被蓋好,一個人流了一陣眼淚,忽對我們說,她此時心志已定,明知相公心中有人,不會愛她,無如騎虎難下,前世冤孽,使其一見傾心,無法解脫,反正危機四伏,不免笑話,現已無所顧忌,決計應個景兒,拼擔汙名,免得他人又生邪念。便在床上隔著被頭躺了一會,忽又流淚坐起,說相公正人君子,心事尚未明言,不應揹他同臥,雖在夢中,醒來難免輕視,還是回房的好。說罷回房安睡。隔了些時,也不知睡著沒有,前面糧倉忽又起火,樓中的人紛紛往救,只我二人奉命守候,不曾離開。正向窗外看火,忽見三姑擒了一人,正是八大公的徒孫,氣匆匆往外走去。方覺奇怪,便被人點倒綁起,解了穴道,再三盤問三姑與相公有無苟且之事。我們具實說出,他偏不信,直到相公快醒,才把口內塞上棉花走去。我們從小便受主人恩養,平日愛如子女,所說皆是真情,來人偏要強迫亂說,為了不肯瞞心昧己,吃了許多苦頭。這小賊也不知哪裡來的,和昨夜他們所見三小賊一樣,身輕如燕,武功真好,去時身子一閃,便如飛鳥穿窗,身影全無”還待往下說時,猛覺疾風撲面,眼前人影一晃。二婢已嚇得紛紛倒退,驚叫起來。
文麟見那來人身著短裝,腰橫虎皮,光看兩條毛腿,腳穿一雙草鞋,胸插短刀和另一件帶鏈子的兵器,正是狄龍子,待朝二婢撲去,連忙橫身攔阻,低喝:“龍子且慢!
難怪她們,快些保我出去。”龍子停手笑問道:“周老師,你當真一睡不醒,那婆娘睡在身旁都不知道麼?”文麟力言:“剛醒不久,二婢所說並非虛言。”龍子又道:“這樣就好。如今事情鬧大,這婆娘本是罪魁,不知何故反不相干,令人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