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姑途中尋敵這一停頓的工夫,文麟懷著一肚子的悶氣,並未朝後觀看,因見蒙面女子相隔頗遠,暗忖:“可惜無人相助,自己不是敵人對手,蔡三姑緊隨身後,防備又嚴,否則此時逃走豈非絕妙?這不要臉的賤人將我擄去,我如不從,不知作出什樣醜態?同是女子,休說淑華那等溫婉嫻靜,便司徒良珠,何嘗不是脫略形跡,落落大方,但極自然端雅,於儀態萬方之中使人自生敬意,哪似此女這樣輕狂卑賤?簡直像情痴一樣,全無半點廉恥之心,就算真是美如天仙,也使人望而生畏,不願與之親近,免為所傷。”
周文麟正在胡思亂想,忽聽頭上有人低語道:“這是自願上門的貨,管他作什?”
另一人道:“事還難說。等他到後,看是如何,再作計較吧。”文麟聽出口音甚熟,只想不起是誰,抬頭一看,當地乃是一片突崖,離頭丈許,仰望不見,以為人在石上,忙由旁邊繞過一看,石上空空,哪有人影?回顧蔡三姑,已由下面追來,也不知那兩人所說是否是指自己,略一尋思,便即放開。三姑追上文麟,見無動靜,也放了心。
當地偏居昨夜文麟所迷的山樑側面,剛越過去,便見胖婦同了先前那夥徒黨在前飛馳,三姑“噫”了一聲,方要上前,又不放心文麟在後,停得一停。前行蒙面女子似已驚覺,把手朝後一揮,首先馳下。那一帶地勢,曲折彎環,中間隔著兩條溪澗,由上望下,看去甚近,如欲追上胖婦,少說也有五六里的山路,蒙面女子步法雖快,有的地方相隔太寬,仍須繞越,隔了好一會才行追上。文麟只見蒙面女子賓士月光之下,一路竄山過澗,宛如星丸下瀉,其疾如飛,回顧三姑,似頗愁急,面帶不快,又不願開口,心想:“胖婦等起身在先,又由捷徑回去,無須繞路,三姑想令早到,以便安排酒食,此時尚在途中,人並未少,不過到得慢一些,何事如此惶急,面有愁容?”有心慪氣,故意慢走。三姑早已覺出有異,恨不能當時趕往,間個明白,及見文麟步履遲緩,誤以為文人體弱,雖得高人傳授,畢竟為日尚淺,初次跋涉這等險峻的山路,又因先前負氣,不便開口說話,只得強捺心情,陪了同走。
這時行經崖頂,路較平坦,三姑本來在後,為了急於趕路,心又痴愛文麟,雖然負氣,仍以全神貫注,由不得越走越近,漸漸並肩而行,因恐萬一強敵跟來,同伴獨力難支,正朝下面檢視,偶一回顧,瞥見文麟正在看她,口角上似有笑容。女子一有了愛慕之意,最是痴心,不知文麟這番化怒為笑的原意本是對她輕鄙,見她發急,心中在那快意。三姑平日外表溫和,常是一張笑臉,以為男子十九好色,自己人既美豔,又是這等情痴,誤認心已感動,脫口笑道:“都是你鬧的!今夜定把你們那邊幾個凶煞驚動,再不便有強敵惹厭。來者不善,我已橫心,非爭這口氣不可。事若無成,不和你拼命才怪!”
文麟本想譏嘲幾句,因聽對方說有強敵為難,心疑司徒兄妹得信追來,只不知所說凶煞是誰,心中暗喜,目光不由注向下面,先見胖婦率眾飛馳,以為多是對頭手下,不曾留意,這一細看,原來胖婦等身後還有一條黑影,人並不高,看去像個光頭小孩,下面赤腳,穿著一雙草鞋,上衣甚短,兩袖卻極長大,走起路來和蝴蝶一樣,動作如飛,出沒無常,跟在胖婦等身後,隨同飛馳,乍看好似一路,只是人太矮小,先並不曾見過,卻有那好腳程武功,方想三姑所說強敵,難道是指此人不成?念頭才動,遙望蒙面女子已由前面抄出,由相隔半里多路的崖坡之上飛馳而下,中間還隔著一片樹林,月光照處,滿地清蔭,樹梢枝葉上面好似蒙著一層輕霜,空山夜靜,只此數人賓士,越顯得夜涼如水,景色幽靜。胖婦等似已看出來了救星,跑得更快,人便散開了些。胖婦更是獨自當先,往前趕去。眼看離那樹林不遠,蒙面女子也快馳到坡下,兩下將要會合,但被樹林擋住,觀看不真,後追小人本在沿途山石林木掩映之下時隱時現,忽然不見,緊跟著一條黑影宛如飛鳥驚起,由林前不遠一片草莽雜沓的危崖之上斜射過來,落在樹林前面,定睛一看,正是前見黑衣小人,不知用什方法,在大眾飛馳之中,繞向前面突然飛墮,自己居高臨下,竟未看清是怎麼過去的。雙方均在疾馳,於相隔十餘丈外,用兩三倍的路程繞向前面,身法之快委實驚人。正注視間,小人兩條大袖已如飛烏張翼,朝前一揮。
胖婦正與對面,跑得又急,見狀似知不妙,趕忙逃退,已自無及,只聽一聲怪叫由下面遠遠傳來,空山回應,響振林樾,林中宿鳥紛紛驚飛,再看胖婦,已仰跌在地。同時黑衣小人已箭一般飛到樹上,踏枝而行,捷如猿烏,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