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在深山中受盡辛苦,採來珍奇靈藥,卻只要一點人工錢,有時還要貼將出去,常年過那苦日子,偏不肯聽好話,一班窮人卻對他感激非常,因那傷藥之靈從來所無,起初有錢人家聽他賣得大賤還不敢用,後來聽說真靈,勉強試了一試,果然靈極。經此一來,雷家藥鋪的名聲越傳越遠,外州府縣均被鬨動,紛來採買。他是全家店,不用一個夥計,當然備不了那許多,偏又不肯推廣,照例來買的人必須真有傷病,多了不賣,只送藥方。這些藥材均產山中,只一知道用法和那形象便可尋到,近年仿製的越多。人都知其不是值錢之物,藥商如法炮製,也不能奇貨自居取得暴利,甚而連已有的幾種珍藥的本來面目也被揭露出來。那些大藥商少了財路,如何不恨?想要收買又買不動。恨到極處,有一家性暴的便買出幾個地痞,想打他一頓以作警告,甚而還想取他性命,雖知平日人緣大好,連那些土棍地痞都有一點公道,聽說是要打他,多不願意,結果雖也買動一夥,想在青羊宮花會他收藥攤的時候,以買藥為名聚眾群毆,打他一個半死再說,哪知還未動手,雙方剛爭執了兩句,旁觀的人業已不服,首先仗義出頭代為擋橫,等到~聲喊打,已經快散的遊人聞聲趕來,一聽是和雷公道作對,不問青皂白一擁齊上。照例窮苦的人總佔多數,也最分得出善惡邪正,於是連旁邊那些擺花攤的小販也出了手。內中幾個認得痞棍的,再一說出對方為人,群情越發憤激。痞棍這面本就有些理屈情虛,一見眾怒難犯便軟了下來,不是雷公道再三勸說,眾人還非要罰這班痞棍跪香賠禮磕四方頭不可。接連鬧過兩次,都是如此。未一次暗中買人動手的兩個大藥商,還被痞棍說出姓名,幾乎把事鬧大。這些大藥鋪只乾生氣,拿他無可奈何。卞老人和他交往多年,每來均帶不少藥草,人也住在那裡,只是日期難定,現在人還未到;並說雷老頭性情古怪,如非去的人和他相識,又聽說是青城山來的一位周客人打聽,還不會說得這麼仔細等語。
文麟聽主人轉告之後,心想,聽師父口氣,卞師兄人已來在成都,但不容易見到,本有“藥鋪尋他不到,每日去往望江樓等候”之言,指定要在三月底邊起身,只在端午節前趕到幻波池便不誤事,眾人之言決不會差。為了遵守師命,準備明早先往雷家藥鋪,尋他不見便去望江樓上守望,就便往武俠祠遊玩一番,順便查訪狄龍子等是否在此。當日夜飯並未出門,和主人談了一陣,各自安歇。
次早起身,尋到雷家藥鋪。屠、李二人均極老練,料知有事,就雷公道也是一位風塵中的異人,對他留心已非一日,不料雙方果然相識,因恐對方不便,也未跟去。文麟獨自一人尋到藥鋪,見那主人是個瘦小枯乾的小黑老頭,間知文麟是卞老人的師弟,立時動容,表面仍裝不識,等把兩個買藥的顧客打發走去,兩面一看,又朝文麟上下打量,重又請問來歷。
文麟看出對方不是常人,所問都有深意,也不十分隱瞞,剛告以由青城山金鞭崖來此;雷公道立時低聲說道:“師叔,恕我無知,昨日有人來此打聽,因未聽師父說起,還拿不準是否自己人,以致失禮,還望師叔原諒。弟子本名公孫雷,如今以名為姓,奉了師父之命,在此暗中行醫,救濟苦人。因我二次從師,人門才二十年,雖知師父峨眉門下,自從奉命來此,難得離開,偶然出門,也是奉有師命,去往遠近山中運回師父所採藥材,休說各位師長和同門師兄弟極少見過,連名姓都不知道。師叔表面年紀又輕,與我昨日所料那位不符,以為就是自己人也是同輩兄弟;又因師父去冬警告,他說敵人已在蠢動,以後見人,樣樣都要留意,以致沒有將人認出,也不便向師叔行禮。弟子所開藥鋪雖小,連草藥才數十樣,成藥更少,只得幾樣,但是靈效無比。近年方子送出大多,人多能配還好一些,最熱鬧的一年,由一清早開門起忙到黃昏,全家動手還常難於應付,現在依舊不斷有人來此買藥。今日天氣甚好,這裡不是談話之所,師叔如無什事,可裝外面來的買藥客人,去往武侯祠內等候。弟子託好了人,立時前往領教。不知可否?”
文麟方答:“我專尋你師父,並無別事,現在就去等你。”忽見有人買藥。雙方稍微點頭,文麟便往武侯祠趕去。進了廟門,見廟中翠柏森森,香火頗盛,比起昔年所見還要顯得整齊。暗忖,孔明負蓋世之才,甘為人下,彼時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以他才能,又能深知民隱,長於政事,什麼大事業做不出來?只為數千年來忠君的遺毒深入人心,難於改革,加上北有曹操、南有孫權,不是心謀竊國便想割據自雄,打著漢家旗號便可激勵民心士氣,使這兩個強敵心有顧忌。明知奉著漢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