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既然有了庶子,若願意守著庶子,也是替大房留一線香火。”
顧嫣然筆直地站著,冷冷地盯著她:“夫人就如此迫不及待了?縱然急著報仇,也不急在這一日兩日吧?”
平南侯夫人臉色倏變:“你說什麼?這是與長輩說話的禮數?”
“長輩?”顧嫣然冷笑一聲,反而上前了一步,“峻之的罪名,就連朝廷都還沒有定下來,你們倒急著將他除族了?這樣爭著替他攬罪名的長輩,不要也罷!”
“你大膽!”平南侯夫人本以為一說除族,顧嫣然還不跪下來哀求?想不到她竟如此強硬,頓時惱得一拍桌子,“既然如此,連你也一併除族!”
“除族?”顧嫣然又是一聲冷笑,“峻之雖然不在,但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要除族也得讓我去露個面。我倒要問問,是誰讓你們替峻之承認了這罪名的?我要問問族老們,這私心報復,不惜把通敵的罪名往侄子身上扣的,算是什麼長輩!若說你沒有私心,那就拿出分的家產來看一看,就算族老們不敢說話,這天下明理的人多,我就不信沒人看得出來!”
平南侯夫人的臉真的拉長了。顧嫣然這個意思,就是準備撕破臉把事情都抖出來了。這不能改變周鴻被除族的決定,甚至對她自己也沒有半點好處,恐怕會被周家一同除族,另為長房過繼。可是倘若顧嫣然把事情全抖出來,日後她這個京城第一賢良人,名聲只怕也要受損了。這是殺敵一千,自傷兩千的事,顧嫣然居然真的敢幹出來?
“你好生想想吧。若是老老實實的,分給長房的東西還是你的,帶著庶子過日子就是。可若是鬧騰,那就一併除族!”平南侯夫站起來,威脅地看了顧嫣然一眼,“你當外面來的都是什麼人?是錦衣衛!錦衣衛圍門堵戶,那就是抄家的前兆。鴻哥兒這個罪名是洗不清的,你年紀小不知事,還是回家去跟你爹孃打聽打聽再說話吧。”
平南侯夫人這時候來長房,自然有小丫鬟緊盯著她,把這一番話都傳去了珂軒齊媽媽的耳朵裡。
“二少爺真的被扣了通敵的罪名?”謝宛娘嚇得眼都直了。當初她是蔡將軍的外室,還沒等接進蔡家,蔡家就被抄了,連蔡夫人都自盡身亡。那還只是個失職以及縱兵劫掠的罪名呢。就算她不大懂這些事,也知道通敵的罪名比這大得多了,全家抄斬都是有可能的。就算不殺女眷,也肯定要發賣為奴的,當初蔡夫人不就是為了不被髮賣受辱才自盡的麼?
小丫鬟也是嚇得直哆嗦,好容易才把話說明白了:“夫人說門外的都是錦衣衛,都是來抄家的,還說要把二少爺除族。少奶奶跟夫人吵,夫人說連少奶奶也要一併攆出去”
謝宛娘只覺得天旋地轉,一把抓住齊媽媽:“媽媽,可是我不是周家的人,這孩子也——”
“姨娘瘋魔了!”齊媽媽一手捂住她的嘴,連使眼色把小丫鬟打發出去,才變了臉,“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沒見有下人在眼前麼?這時候倘若再有個私藏犯官家眷的罪名,周鴻就更罪加一等了。
謝宛娘使勁掙開齊媽媽的手,眼淚嘩嘩地流:“可是我,我和孩子不能跟著被賣!我們老爺是二少爺的救命恩人,臨終的時候還託過二少爺照看我們母子的!”
這會兒她也後悔了。當初若是聽了許大將軍的話,在西北那邊買處宅子悄沒聲住下來該多好?只要有銀錢,還不是好吃好住?可是西北那地兒苦寒,東西又少,她實在是住不慣,才磨著要回京城,直到最後住進了周家,卻落了這麼個局面。早知道,還不如在外宅住著呢,就算供給不方便,也比被沒入官奴的好啊!
齊媽媽瞪著她,很想給她一耳光,但想到周鴻臨去時的囑託,又慢慢放下了手,冷笑一聲:“姨娘不用害怕,我這就去見少奶奶,總會想辦法保住姨娘母子的。”
“這,這是二少爺臨走之前寫的?”顧嫣然捧著那份放妻書,這幾天強忍住的眼淚終於斷線珠子一樣滾落下來,“他怎麼做這樣不吉利的事!”
齊媽媽心裡何嘗不難受?倘若不是錦衣衛堵上門來,她又怎麼會拿出這封東西來?二少爺疼愛這個妻子,讓她守寡尚且不忍,又怎麼忍心讓她沒為罪眷?
“是二少爺寫的。他說沙場之上刀兵無眼,少奶奶年紀小,又沒圓房,不必守。如今錦衣衛都堵了門,怕是有人盯準了少爺,再難翻身。少爺——必不願看著少奶奶連坐同罪的。這放妻書上的日子遠在少爺出征之前,少奶奶這會兒拿了去給門外的人看,大約還是來得及走的。”
顧嫣然將那放妻書按在胸口,失聲痛哭,丹青和石綠也跟著哭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