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聲音才又響起來:“那夫人的意思是,我們只有立下根基,才能去告狀?”
孟素蓉有些驚異地往後靠了靠,仔細端詳下頭這兩人。她確實未想到,這叫呂良的少年竟然如此聰慧,這會兒就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呂良看起來是十七八歲的模樣,鄉下少年,個頭不高,體格倒是結實靈活,膚色被日光和海風吹得黝黑,雖然隨著戲班子輾轉過了三年,也沒怎麼很養白,看上去虎頭虎腦,倔強的神情毫不掩飾地從臉上流露出來。
孟素蓉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兄長孟節,十七八歲的時候也是這樣滿臉倔強,撞了南牆都不曉得回頭的。她微微低了低眼睛,將目光又轉向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謝宛娘。
謝宛娘一直低著頭,她也是福建那邊人的長相,心形的小臉只有巴掌大,一雙眼睛卻是又大又圓,十三四歲的少女個子嬌小,海邊的女孩兒,膚色也是微黑的,倒是黑裡俏,跪在那兒腰身也撐得筆直,越發顯得纖細可憐。說起來,若是孟素蓉早成親幾年,孩兒也能這般大了。
“有些事急不得。”孟素蓉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你們能輾轉了三年才來告狀,想必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呂良緊緊握著拳頭,忽然道:“夫人能不能送我去當兵!”
孟素蓉又微微怔了一下:“你想去當兵?”
呂良重重點了點頭:“我們鄉下人,又不懂個讀書識字,只有去當兵立戰功,我才能有本錢來告狀!”
孟素蓉欣然看著他:“你說得不錯,只是——戰功可不是好掙的,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萬一”
“我不怕!”呂良昂然回答,“只要能給全村的父老鄉親報仇,只要能洗脫我爹的冤屈,我,我死都不怕!”
孟素蓉深深嘆了口氣:“好,你們先在這裡住幾日,我與老爺再商量商量。只是戲班子那裡,你們還要有個託辭才好。”
呂良馬上道:“我們本來是以兄妹的名義在戲班子裡搭夥的,當初就是說有惡霸要欺負宛娘,我們從家鄉逃了出來。如今我還去跟班主說,顧老爺答應派人送我們回家鄉,就不在班子裡唱了。這班子也是到處走動,在這邊唱兩三個月,到過年之前就去別的地方了。”
孟素蓉點點頭,揚聲招呼錦眉。錦眉連忙進屋,孟素蓉吩咐道:“把園子後邊那處屋子收拾出來,等他們與班主說完了,就安排住進去,你和楊媽媽親自送飯打掃,其餘人不得入內。”
錦眉答應一聲,帶著兩人走了,孟素蓉才微微揚了聲音:“出來吧。”
顧嫣然吐吐舌頭,從隔間裡跑出來,撲到母親膝上:“娘早知道了?我腳步很輕了。”
孟素蓉點點女兒的鼻子:“你啊——腳步聲倒是輕,可那簾子打起來又放下,一明一暗的誰還看不見?進了屋又不進來,定然不是錦眉,那除了你還有誰?這樣不聽話,回頭讓楊媽媽打你手板子!”
顧嫣然摟著母親的手臂撒嬌:“女兒聽說爹爹過來的時候臉色不好,所以才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狡辯!”孟素蓉好氣又好笑,“聽就聽了,不許說出一個字去。你也大了,當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這裡頭的話若傳出去,弄不好咱們全家都死無葬身之地。”幸好女兒素日就是個嘴緊的,心裡也藏得住事,只是畢竟才十歲的孩子,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顧嫣然認真點了點頭,挨著母親坐了一會兒,小聲道:“娘,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孟素蓉又深深嘆了口氣:“別說他們無憑無據,就是有——還要看皇上聽不聽。”
“這樣大的罪,皇上怎麼會不聽呢?難道呂家村的百姓不是皇上的子民嗎?”
孟素蓉覺得今日她只剩下嘆氣了,這話要怎麼對女兒說呢?女兒十歲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官宦人家的女孩兒,絲毫不知政事的也有,精明通曉的也有,到底哪一樣才是對女兒更好呢?
“這些——以後娘慢慢再說給你聽吧,有些事一句兩句也講不清楚。”孟素蓉坐了這樣久,又字斟句酌地與呂良和謝宛娘說了這半晌的話,實在是累了。顧嫣然一見母親面露倦色,連忙扶了母親躺下,又把錦心叫進來伺候,自己帶了丹青悄悄退出去。剛到月洞門口,就見白姨娘風擺楊柳似地走來,見了顧嫣然便笑道:“大姑娘這是剛從太太屋裡出來?”
“是。”顧嫣然微微皺眉,“母親剛剛歇下,白姨娘是有事?”
白姨娘掩了嘴笑道:“既然太太剛歇下,那我就不打擾了。”轉身與顧嫣然一起往外走,笑道,“怎麼老爺太太將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