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素蓉卻搖了搖頭:“他們能隱忍三年之久,又精心挑選了老爺來喊冤,可見不是那等無知莽撞之人。這些話老爺不好開口,我去與他們細細分說,想來他們定能明白的。”
顧運則想了半晌,嘆道:“那還真要勞動你了,說實在的,我委實是無顏去面對那呂良只是你也不要太勞累了,畢竟是懷著身孕呢。對了,今日可累著不曾?身上還好?”
孟素蓉輕輕摸了摸還平坦的小腹,嘴角露出笑意:“有嫣兒呢,這孩子如今越來越懂事,這些日子有她幫手,我也累不著什麼。”
說起顧嫣然,顧運則猛然想起一事:“是了,前些日子我給嫣兒的生辰禮,你還是找個法兒收回來,那東西是呂良從屠村的官軍處拾得的。”
孟素蓉嚇了一跳:“怎麼?”
顧運則嘆了口氣:“這東西是屠村之後,謝宛娘在村中拾到的,這般精緻之物,自然不是呂家村村民所有,故而這兩人一直揣在身上作為證物。那日在戲班裡,呂良聽到我與李通判閒談,要為嫣兒尋生辰禮,便將這東西送了上來,便是希圖能因此接近於我。你快將這東西收回來,萬不可再留在嫣兒處,日後也萬萬不要再說起。至於嫣兒的生辰禮,待我尋到好的再補給她。”
第11章 各自尋前程(上)
顧嫣然在自己屋裡規規矩矩寫了十張大字,這才起身,丹青早在門口候著,一見姑娘起了身,立刻小魚一般溜進來,附著顧嫣然的耳朵道:“老爺從書房出來,去了太太屋裡,好一會兒才出來,把那兩個人又送到太太屋裡去了。”
寫意無奈地看她一眼:“你這耳報神”
顧嫣然也有些好奇,在宴席上那會兒,她坐得離顧運則和孟素蓉近,小孩子耳朵又靈,不像顧老太太有些耳背什麼也沒聽見,小花旦提高聲音的時候,她是聽見了“冤情”二字的,這會兒也有點坐不住:“走,去暖閣裡。”
孟素蓉房門口是錦眉在守著,見顧嫣然過來正想說話,顧嫣然已經拿手指壓在嘴唇上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一溜煙就掀起簾子進去了。錦眉想攔沒攔住,又怕聲音大了被裡頭聽見,只有跺腳的份,衝著後頭的丹青壓低聲音道:“跟著姑娘這樣鬧,回頭讓楊媽媽打你手板子!”
丹青只是嘻嘻地笑,小聲道:“家裡的事,有什麼是大姑娘聽不得的?”
錦眉也拿她沒辦法,恨得伸手擰了她一下:“不許出去亂說話!”丹青這話說得既對又不對,只是這事兒老爺太太都是揹著人說的,她也不知是什麼要緊的事,大姑娘畢竟還小,萬一無心傳出去了可是不好。
顧嫣然輕手輕腳進了屋裡,暖閣有扇隔子與正房隔開,孟素蓉的聲音緩緩地傳過來:“休說你們手中無憑無據,便有憑有據,以民告官,也是先挨二十殺威棒。”
“小人不怕捱打!”一個少年聲音悶聲悶氣地響起來。
孟素蓉輕輕嘆了口氣:“這殺威棒的打法也有分別,若是有心,二十殺威棒足夠打死一個人了。你們可知道要告的是誰?”
那少年倔強地道:“知道!是國舅爺!可是國舅爺犯了法,也總有個懲處吧?就是當朝駙馬犯了法,還有個龍頭鍘伺候呢。小人們不信,這天下就沒個包大人一樣的清官!”
孟素蓉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嘆:“傻孩子,你當這朝廷的事,真像戲本子上那樣簡單?那我問你,你可知包大人是什麼官?”
“龍圖閣大學士,開封府尹。”
“那你知道這龍圖閣大學士是幾品的官?”
少年答不出來了。孟素蓉嘆道:“那是三品的加官,官不上三品,你以為他能審得了駙馬?更何況他是開封府尹,開封府是當時的京城,能在京城做府尹,沒有皇上的寵信怎麼成?你說我們老爺為官清正,可我們老爺才是個從五品哪。”
少年沉默片刻,仍倔強地道:“那我們就進京城去告狀!”
“去哪個衙門?”孟素蓉耐心地道,“進了京城,就更是別人的地盤,二十殺威棒打下來,你必死無疑。這還是有人肯接你的狀子,若是無人肯接,你要如何?”
少年想了半天才道:“那我們去告御狀!到皇城外頭去跪著!”
“皇城是根本不允閒人靠近的。”孟素蓉也覺這少年倔強得既可憐又可敬,越發放柔和了聲音,“憑你們,還沒靠近皇城就被趕開了,甚至侍衛們將你們當作刺客當場殺了也不算什麼,須知你們二人無根無基,就是殺了又有誰會過問呢?皇上根本就不會知道。”
屋子裡一片死一樣的沉寂,過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