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作畫時一般都極為專注,最忌人打擾,今天又正是趁著靈感揮灑,聽桓禕一直在那裡嘰嘰喳喳,心中十分不耐,卻也只能忍著,任他講,偶爾嗯哦應幾聲。
“我贏了那顧家十一郎,他還不服,說我方使詐。明明是他自己文弱得像個雞仔兒,馬術修煉不到家,怎能怪我們事先本就說好了可以互設障礙的要是我遇到那樣低的絆子,直接就跳過去了,他還在馬上嚇得哇哇亂叫,若不是李三郎及時撤了絆子,他恐怕要摔個一嘴泥了,哈哈”他們前日在城郊下彩頭和一些世家小郎君賽馬,武家出身的幾個小兒自然漂亮地贏了這一仗,桓禕在其中大出風頭,心中得意不已。
桓姚這一個多月以來一直忙著塗塗畫畫,都沒多少時間陪他玩,桓禕其實對此很是不滿,怕桓姚不高興,倒也一直忍讓著。但桓禕畢竟是個小霸王,從小都是別人順著他,耐性總是有限的,時間一長,他便也有些不樂意了。
見桓姚反應冷淡,桓禕不由道:“七妹妹,你到底在聽我說話沒?”
“在啊不就是賽馬麼,我聽著”桓姚隨口應道,後退兩步觀察畫的構造,略一思索,在筆上沾了些水,將墨色化得更淡些,在紙上又添了幾筆。
桓禕皺眉,更加不滿,但還是壓下了怒氣繼續道:“我跟那王十五郎賽馬時,他們設了我當時就這樣這樣一跨就過去了”桓禕一邊說一邊比劃著當時的動作,見桓姚依然埋頭紙張,便又道:“七妹妹,你看我當時就是這樣跨過去的!”說著,又比劃了一下。
“嗯,我知道,四哥的馬術一向很好的!”桓姚口中道,卻是連頭也沒抬一下。
桓禕見狀,沉默了半響,見桓姚依舊埋首畫案,根本沒發現他的異樣,兩步衝到桓姚案前,一把抓過她那張畫。
他這一扯,桓姚一個不防,手上的筆便在紙上拉出長長的一筆,好好的一幅畫全毀了。不僅如此,長條狀的鎮紙被他這一扯,正好絆翻了硯臺,墨水倒出來把旁邊晾著的前一張也毀了和放在一起的畫紙都染了。
桓姚是多麼愛畫的人,那又是她的心血之作,一見墨汁染上去,就趕忙將畫拿起來試圖挽救。奈何紙質太差,墨染得特別快,畫作的中間已經被墨糊了大半,算是廢了。桓姚心疼不已,剛才被桓禕一直打擾的怒火也連在一起冒上來了,把手頭的紙張往案上一撂,“你發什麼瘋!把我的畫和紙全毀了!”
“你竟然還罵我?就為這破玩意兒!”桓禕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一直以來都對他那麼溫柔的桓姚居然對他大喊大叫,還罵他發瘋。
一股委屈和憤怒往腦袋衝去,桓禕抓起桌上的紙和畫就撕,“鎮日裡就知道畫畫畫!我叫你還畫!”一邊說著,抓過桓姚的一枝畫筆折成兩截,“自從你開始學這什麼破畫,就把我丟一邊去了!這東西有什麼好!”
“我讓你畫不成!”桓禕一腳踹翻桓姚的案桌,發出嘭的一聲巨響,連在其他屋子裡做針線活兒的李氏和曾氏都給驚動了。
桓姚也被他嚇了一跳,站起身定定看著他。從來沒有誰,在她面前發過這樣大的火。
桓姚前世的時候,從小到大身邊的異性對她都是順從遷就的,就連家裡調皮的弟弟也被她哄得言聽計從。無論她怎麼做,就算是有時候過分了,也從來不會有人給她臉色看。
卻不想,並非每個人都能一直忍受她那敷衍冷淡的態度的,前世沒人這樣發作她,不過是因為以前很少有人來她的畫室打擾她,也並未遇見桓禕這樣蠻橫霸道的人罷了。
兩人正對峙著,李氏和曾氏聞聲趕了過了,她們被方才的動靜嚇了一大跳,這四郎君歷來是個渾人,生怕桓姚被他傷到。
“四郎君,這是怎麼了?”李氏一邊問,一邊走進屋裡。
桓禕立時將炮筒轉向了李氏,“誰叫你進來的?你們兩個賤奴,還不給本郎君滾出去!”說著,撿起地上的硯臺就朝李氏砸去。
桓姚心中一驚,硯臺可是石頭做的,要真的砸到李氏那就嚴重了。幸好李氏反應快朝旁邊躲了一下,那硯臺便砸在門上,把年久失修的木門上的雕花都砸破了一塊,可見桓禕用的力氣之大。
桓姚原本是怒火中燒,氣得咬牙切齒,作為一個愛畫的人,她對畫具畫作一向珍愛,不管是否上乘名貴,都會小心呵護,桓禕卻這樣糟蹋她的東西,前一刻,她真是劈了他的心都有了,但現下桓禕這一砸,桓姚卻冷靜下來了。
從桓禕以往對待身邊的奴僕就知道,他其實是個很粗暴的人。他或許不會對桓姚動手,但李氏和曾氏,對他來說卻是毫無障礙可以當做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