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天茂密的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一隻白皙好看的手撥開了竹葉,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那是個年輕的男子,他的衣著精緻卻不繁複,腰間帶著一隻雪白的笛子,墨色的長髮及腰,溫潤的面容上彷彿無論何時都帶著淺淡的笑意。
白澤那時候還是一團雪白的小東西,四足短尾,絨毛微微卷曲,看上去倒像是隻小羊。不過這他頭上只有一隻角,周身都有種淡淡的銀色流光,甚至連雙眸都是攝人心魄的銀白。
那是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後來男子在這片竹林住了下來,因為白澤在他想要離開的時候停下來咬住了男子的衣襬,問道:“你會留在這裡陪著我,對嗎?”
男子因為這句話改變了主意,他那雙如玉潤澤的眼眸中泛著波光瀲灩的笑意:“嗯,白澤,你以後就叫我一聲師父吧。”
白澤有些不解地偏了偏頭:“師父是什麼?”
男子笑了,俯身摸了摸白澤的腦袋:“以後講給你聽,現在啊,我得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雖然白澤那時候還不太明白師父是什麼意思,不過他還是搖了搖短短的絨球似的尾巴,銀色的眼眸中是掩飾不住的驚喜,他只是知道以後這竹林裡除了自己還會有一個人陪著他,這就足夠了。
“嗯那就幫我帶點竹子過來吧。”
男子在竹林裡撿了一間竹屋,還在竹屋前開闢出一大片藥園來。當他正專心致志地把各種藥草種子灑進開墾好的土地裡時,白澤圍著他腳邊打轉:“師父師父,你在幹什麼啊?”
男子抱起白澤,把一顆種子放在他面前,“你看,春天的時候把這顆種子埋進土裡,秋天就能收穫很多果實了。”
白澤把這句話記了很久,後來男子開始教他一些東西,有時候會把藥園裡長出的靈藥餵給他吃。白澤開始覺得自己有了一些變化,自己的修為在不斷增長,好像有什麼新的東西即將在身體裡滋生出來。白澤把這些異樣的感覺告訴了男子,男子只是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回答道:“那是因為你的修為到了,大概過不了多久就能幻化為人了。”
“幻化為人?變成像師父那樣嗎?”白澤為自己能變得和師傅一樣表現出了極大的期待,他的願望是如此的強烈,雖然他那時候還無從得知這種強烈的願望是從何而來。
“大概是吧。”男子的表情有種淡淡的悲傷,那時候的白澤還無法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等到白澤發現異樣的時候,男子已經消失了好幾天。
焦躁不安的白澤選擇了走出了自出生以來就沒有離開的竹林,在廣袤的無極海中漫無目的地尋找,好在他不僅通人言,而且與萬物皆能溝通,邊走邊問,其它的靈獸總能給他一些線索。
但是最後當白澤找到那個人的時候,無數猩紅的血液沾染了他的視線,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眼淚無聲無息地往下墜,卻一步都邁不出去。鋒利的兵刃同時刺入了男子的身體,最後男子側眸看見了被遮掩在樹木後的白澤,嘴角還保持著淡淡的笑,他說,回去吧。
這一幕在最終定格在白澤銀色的眼眸中,成了他難以驅散的夢魘。
那天,很久都沒有下過雨的無極海下了一場足以折斷古木枝葉的大雨,白澤恍惚地靠近男子,試圖用自己的溫度來溫暖他逐漸逝去的生命,最後在過度的刺激下失去了意識。等他再醒來的時候,不知何時身體已經發生了變化,幻化成了他夢寐以求的人形。
那時候,白澤對生死的概念並不那麼清晰,他對這個世界的瞭解還遠遠不夠。所以變成了孩童模樣的白澤重新回到竹林,帶著男子已經失去溫度的屍體,把他埋進了藥園。他固執的想,師父說過春天把種子埋進土裡,秋天就能收穫很多果實。
那麼把師父種下去,等來年秋天的時候嗯,他不要很多很多師父,只要回來一個就好了。
第一年秋天,白澤不開心的抿嘴抱怨著師父長得好慢啊。
第二年秋天,沒有人打理的土地上長出了荒草,白澤認真地一點點拔掉。
第三年秋天,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春去秋來,日月輪換。
等到第十五年秋天的時候,已經長成少年身形的白澤帶了一壺酒來到那片埋葬著男子的土地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已經長開的面容彷彿冰雪雕刻般深邃,一頭白髮一雙銀眸將他的臉龐襯得有種莫名的妖異。
當他舉起酒杯放到唇邊的時候,嘴角勉強綻綻開笑容,銀色雙眼中蓄滿的水汽似乎一碰就會滾落:“師父我用了十多年的時間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