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蟾摸摸玉璧,真有些溼潤,像是玉璧出汗一樣。他把這塊玉貼身放了這麼些時候,從沒注意過。說道:“真神了,這是什麼道理?”
胡悅道:“什麼道理?天要下雨,燕子會低飛,螞蟻會搬家,小蟲會抱成團嗡嗡叫。動物們都會知道,古玉能知道,有什麼希奇?這天馬上要下雨了,你這就去登壇作法,祈下甘霖,百姓們自然會感激你。到時你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什麼事幹不成?”
白玉蟾道:“那不是騙人嗎?天要下雨,到時候自然會下,為什麼要人來感謝我?我才不要擔這個虛名。”
胡悅重重嘆口氣道:“你這個書呆子!你難道不想幹一番大事?你就眼看著別人藉著門派的勢力耀武揚威,你就該忍氣吞聲?那陳志奇若不是仗著他是全真教弟子的身份,你想他會這麼不可一世?”
白玉蟾瞪著他,胡悅這一番話把他嚇傻了。
胡悅搖搖頭道:“我要是有你這樣的資質,我早就幹成了。你想師父為什麼把這祖傳寶物傳給你?他是不是要你繼承衣缽?你自己想想去!”
這裡正說著,門外有人道:“羅浮真人,湯大老爺來了,請你去登壇祈雨。”
胡悅道:“我被太乙派的道士打傷了,動不了,不能做法了。不過這位海瓊真人能耐比我大,功力比我深,請他去只有更好。你們搭好壇,他馬上就來。”
門外湯縣令的師爺應聲去了。門內白玉蟾有些呆了。
胡悅道:“答應也答應人家了,去不去就看你。你要想讓師父在九泉之下被人咒罵,說他有眼無珠,收了個膽小鬼徒弟,那也由得你。”他深知白玉蟾從小學的是“禮義仁智信”這一套儒家學說,要他故弄玄虛他是不會的。非要在關鍵時候推他一把,他才會懂得變通之道。
白玉蟾呆坐在胡悅床前,腦中激烈交戰。眼看胡悅是上不了場了,只好自己硬著頭皮上。站起來,沉聲道:“好,我去。”
胡悅點點頭,把放在床頭的一個袋子交給他,裡面裝著做法需要的一切用品。
白玉蟾緊緊腰帶,整整道冠,拂拂道袍,把師賜長劍背在背上,手握祖傳古玉,另一隻手挽了胡悅給他的袋子,開門出去。
庭院中間昨天搭祭壇的地方,今日又搭好了。四周站滿了鄉民,每個人眼中都含著熱切的期望。白玉蟾心中一股熱流湧上來,忽然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胸中氣血翻滾,有如烏雲在空中聚集。
他抬頭看看天,依然是熱陽高照;再看看手中握著的古玉,雙魚身上氤氤氳氳,水氣瀰漫。一霎時,白玉蟾像是看見雙魚活了過來,在水中活潑潑地游來游去。他再一定睛,雙魚依然原樣不動,只是上面的水氣越來越厚,水汪汪的,泛著光澤。
他將古玉放回懷中,抬腳往壇上走,忽見庭院的石板縫中有一條黑線在蠕蠕移動,再一細看,原來是一隊小黑螞蟻在匆匆搬家。想起胡悅的話,心中一定,不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白玉蟾登上祈雨壇,從袋中請出老君像,祭起天師位,掛上七星旗,點燃三清香。誦讀師父所授的“神霄雷法”口訣:
“五雷者,金木水火土,在人乃心肝脾肺腎。金肺木肝,金能克木。木為震,震為雷。以酉兌之金,克東震之木,雷聲也。金肺水腎,金能生水,水從金生,以金生水,以水克火。乃金水輔太陽祈雨之妙也。腎水,心火,相搏,雷聲大作。正所謂相刑相害,而雷雨不沛。金肺火心也,以金克木。木返生火,以制其金,行持三際,以兩手擦起,心火頃刻屯蒙發,雷電光現矣”
他緩緩誦來,手舞足蹈,像是與生俱來的一樣,像是恩師在空中指引著他。
胡悅叫老道抬了他在廊下觀看,見他做得這樣好,心中大慰,暗思自己上去也不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白玉蟾一字一句以丹田之氣吐出,便在這時,天空中一道紫白色的閃電一閃而過,跟著一個焦雷“咔喇喇”在頭頂炸開。眾人大聲驚呼,有人道:“真靈,真靈。”
白玉蟾全神貫注,絲毫不受其影響,繼續唸完口訣,最後誦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同體。參天地而贊化育,體天道而佐國民。”一句話未完,大雨傾盆而下。
眾人大聲歡呼。湯縣令領了一縣官員向天叩拜。白玉蟾轉頭看向胡悅,胡悅朝他豎豎大拇指,一臉笑容。
雨水如注般傾倒下來,沒有人想到要去避雨。鄉民們在雨中歡笑跳躍。壽老太公想起白玉蟾來,顫微微上前扶住他,道:“多謝仙師解民倒懸,請受老朽一拜。”說著揖了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