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請。”
白玉蟾聽他這幾句話還說得在理,看來他師父長春真人有點門道,教弟子也教得明白。道:“陳師兄,請。”
雙方各執長劍,站在煉陽觀中的庭院空地上。赤松子三兄弟負劍站在一旁,胡悅坐在石階上,煉陽觀的三個老道士躲在柱子後面觀看。
陳志奇料想白玉蟾不會先出招,當下左手捏個劍訣指天,右手拿劍指地,雙腳一前一後站在西南方的坎上震下的“解”位上。這一招叫做“日月同行”。
白玉蟾看了他站的方位是解,心中默唸卦辭:“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知道他有心化解此事。再看他的招式,雖然不知招式的名目,但招式使來正大光明敞開胸襟卻是一看而知的。暗道投桃報李,我也不必太過急迫。便右手斜劍上舉,左手下拂,使了招“高山流水”,腳下有意無意踩在離下乾上的“同人”位上。
同人的卦辭是:君子以類族辯物。換成白話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相對陳志奇的“君子有解”來說,就是“你是君子,我也不是小人。大家以誠相待,做個朋友。”
陳志奇看了會心一笑,道:“難得難得。日月同行,昭昭我心;高山流水,得遇知音。白師兄,請接我這招‘旗鼓相當’。”他這招是將劍身藏於肘後,手握劍柄在胸前斜斜切下。劍招鋒芒不露,含而不發。那是說你我二人旗鼓相當,我對你沒有惡意,連兵刃都不亮出來。
白玉蟾微微笑道:“陳師兄太過謙了,小弟哪敢和你相比。”回了一招“星拱北斗”,意思是你全真教乃是道教中的泰山北斗,我是十分敬仰的。
陳志奇給他這馬屁拍得舒舒服服,含笑道:“來來來,你我好好比一比,印證一下武藝。文人學士講的是詩筆會友,我們學武之人,就以劍作筆,各抒豪情。”“唰”地一劍揮出,幻出一片劍光,在身前形成一把摺扇模樣。這招是他的拿手好戲,叫做“孔雀開屏”。
白玉蟾見識有限,自是認不出他這些招數的名稱。不像陳志奇在長春門下游歷江湖見多識廣,各幫各派的武功招數都識得一些。他只知道對方一招使出,自己應該怎樣去破解。陳志奇這一招眩人眼目,白玉蟾卻看出他這招太過花巧,只顧了上面,以致下盤空虛。便以一招“燕子抄水”去攻他下三路。
陳志奇眼看明晃晃的劍就要向自己的腳削來,忙拖劍下劈。白玉蟾看他變招,不待招數使老,已變做“鳳凰三點頭”。一劍挑起避開下劈的劍,二劍點他下腹探其虛實,三劍直搗黃龍刺他氣海。這一招三劍一過已將攻勢奪了過來。
先前陳志奇使“孔雀開屏”時佔盡了先機,白玉蟾若是受他誘惑,手忙腳亂地去應對他的奇幻招數,必將落於被動的地步,到時招招受他制約,縛手縛腳,勢必落敗。
白玉蟾初出茅廬,自是猜不透這些暗藏機關,只知以師父所教去破解,一心想的是一個“破”字,而不是“應”,這一“破”便天地為之一寬。一招“燕子抄水”便破了陳志奇的“孔雀開屏”,跟著的“鳳凰三點頭”已反客為主,陳志奇倒跟著他的劍勢走了。
白玉蟾初嘗勝利滋味,哪停得下手來,一招一招演示出來,將學了多年的劍法一一在陳志奇身上施展。
他學劍以來只和師父陳楠對過招,並不知自己深淺如何。昨日與赤松子他們交手,一下便奪了劍來,那是做不得數的。他們的劍上還殘留著胡悅撒的藥粉,自然一沾便走。
這時與陳志奇放對,兩人功夫年紀氣力都差不多,正是鬥個旗鼓相當。對白玉蟾來說,這求之不得的絕妙對手送上門來,天縱良機哪容錯過,當下將劍招使了個酣暢淋瀝。
他越鬥精神越好,每一招使出都用心看對方如何拆解。想的只是劍招,已沒了爭強好勝之心。
陳志奇也覺這場比試趣味無窮。不用擔心是不是會受傷,是不是性命攸關,是不是關乎臉面。放下一切包袱,心中空明一片,眼前所見只是對方一點劍尖,而自己要如何防範回擊。
兩人將平生所學一一展示,各自印證,從對方身上學到不少臨敵的經驗。打到後來,白玉蟾豪興大發,大吼一聲,一招“天紳倒懸”迎頭劈下。劍勢挾風,如刀割面。
陳志奇聽到風聲頓覺不妙,想要避開,全身給劍風罩住了,躲也無法躲,只得雙手舉劍,護住首當其衝的頭臉要害。
白玉蟾一劍劈下,已感不好。而劍勢如風,收也收不回來。眼見陳志奇舉劍相抗,心念一動,已有計較。待兩劍相加時運腕一抖,手中長劍從劍柄處斷折,“當”地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