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間縮成了一團,停止了跳動。她想吐,又極力忍下去。
姜寧上前,從姜變被蝕出一個血洞的右手裡拿出那枚串珠蜻蜓,用布包了,遞還給曦雨。
雍德帝緩緩回刀入鞘,那柄短刀正是他們來時侍衛奉上的那一柄,刀身被鍍上了一層不知什麼東西,沒有一絲反光。刀快,出刀也快,沒有一滴血噴出來。
“今晚是朕孟浪了。”皇帝對安親王說,臉上平靜得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安親王也仍舊笑吟吟的,聲音柔和:“這樣吃裡爬外、一心想著攀高枝的東西,陛下就是誅一百個,臣也只有謝恩的。”
兩人對視,頭上的明月和桂花樹開始慢慢地崩落。
姜寧攜著曦雨的胳臂,從原路出去。
燒成一片廢墟的國師府前,塗山瑾正在收拾局面,四百多具屍體被運走,那些運屍的人面無表情,好像手裡搬運的是一塊塊石頭。
溫雲岫靜靜地躺在那裡,雙目靜闔,臉有笑容。溫喬沒有出現,只有周霞站在那裡,不做聲地看著他。
曦雨拖著步子走過去,發現周霞憤怒得發抖:“為什麼?溫家待他不薄!為什麼?”
“因為他不是人。”曦雨低聲說。
周霞一下子沒了聲音。
“他是‘肉傀儡’,傀儡術的最高境界。就像偃師當年做的那個倡者一樣,外表和常人無異,也有感情、有思維,會勾引王的妃子。我不知道寒鴉是怎麼習得此術的,但他沒學精,才讓溫雲岫有了味覺上的缺陷。他伏這一步棋,是有大用的,可是溫雲岫不願意再被別人操縱自己的人生。傀儡終究是傀儡,要反抗,就只能死了。”
“所以他故意遠著小喬?”周霞的聲音似近似遠。
“嗯。他終究是有感情的。”曦雨仔細端詳著地上的溫雲岫,面色如生、面板光潤:“寒鴉是個‘天生左殘’,又不願意被人看出來,就把自己的右手訓練得和左手一樣靈活。但他始終覺得,右手不如左手好使,就把控制溫雲岫的機關藏在了右手手心裡。方才,那個機關已被摧毀了,寒鴉也已經死了,溫雲岫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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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無表情的人們將一具具屍首裝在黑色的布袋中運走火化,曦雨沉默著看他們遠去——生前聰明絕頂、靈氣逼人,奪天之造化,死後也都只能靜默,從此世間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了。
有人送來一匹素白的錦緞,曦雨接過遞給周霞,周霞接過,細心的把溫雲岫裝裹起來。
“此刻不便,只能如此了。待天明後,再打點一切。”曦雨說。
“多謝你費心了。”周霞聲音沙啞。
曦雨搖搖頭不說話,看著溫雲岫那張並不能算是英俊的臉被緩緩蓋上。
四百六十二具屍首剛全部運走,塗山蘭帶著人過來了,他默默地讓開幾步,溫喬從他身後走出來。
她看上去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梳著百合髻,一邊簪著曦雨送她的玉山茶。溫喬微笑著向曦雨道謝,放出幾個傀儡抬起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溫雲岫,然後向眾人道別。
誰也說不出挽留的話,塗山蘭命塗山瑾送她到城門處,務必要等到天亮親自把她送出城。周霞伸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膊,不容反對地:“我送你回長雲嶺。”
溫喬沒有反對,笑笑:“周小翠,多謝了。”
曦雨這才得知,原來周霞的正式名字是“周小翠”。若在平時,她一定會大笑一場,但此時此刻,也只有無力地扯扯嘴角。
溫喬帶著溫雲岫的身體走了,周霞會一直陪著她,直至她們到達長雲嶺。
二子去而一子還,曦雨收回心神,不去想象長雲嶺上的人會有多麼的哀痛。
人都走得一乾二淨,僅剩祖孫兩人站在一片灰黑的廢墟前。
“來。”塗山蘭向她伸出手。
曦雨走過去,偎在他懷裡。
“讓你受委屈了。”
“舅公不用覺得抱歉,也不用解釋,我都懂的。”曦雨知道他要說什麼,但她不想聽。並不是任性,而是她真的懂。
“阿雨,慧極必傷,你太聰明瞭。”塗山蘭疼愛地摸摸她的頭髮,喟嘆。
“您下的血本也真夠大的。”曦雨想起那砍瓜切菜一樣被收割的四百多條人命,再長久地凝視眼前的一片斷壁頹垣。“可惜了這一座傳承百年的府邸。”
“不可惜。”塗山蘭搖搖頭,神情平靜。半晌聽不到外孫女說話,低頭看去,只見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