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解:“這個決策沒錯,可為什麼最後要走的是你?”心中也難免忿忿。周亦的能力與周川比,很明顯的技高一籌。
“還沒定。”周亦的回答讓我也略微舒心了些。
“先養傷吧,別亂想了。”安慰著周亦,我的心卻是亂作一團,他的事業已經遭遇了打擊,我要不要再給他一擊?猶豫再三,只含糊的說了句,“我們之間,也再想想吧。”
周亦一怔,沒有我預想的激烈,只淡淡道:“好。”也許我接二連三的傷害,已經讓他釋懷了吧。
日子在靜如流水中過了兩週,我每天上班下班,吃飯睡覺,似乎很安寧。李豔調侃我:“怎麼路虎哥哥不來啦?”我微微一笑掠過。心道,他想好了,也許就會來了。
終有一天,周亦的電話打來,看到這個電話,我竟然很平靜的接了起來:“周亦,你的傷好了嗎?”
“差不多了。”周亦的聲音溫和淡然,“小薇,我可以去找你嗎?”
“好。”我換了件青綠的春裝,等著周亦的電話便下樓。發現他坐著出租來了,又有些內疚。看來傷還是沒好利索。
周亦走下來,似乎瘦削了一些,胳膊還繃著。我和他相對而看,他似乎有些傷懷,看著我的目光有些沉鬱,我看著他,愧疚重重,忙問道:“我們去哪兒?”
他回過神來,對我淡淡一笑:“小薇,陪我去看場《牡丹亭》吧。”我對他的要求有些訝異,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周亦的愛好,總是那麼獨特。記得以前顧婷婷送過他兩張廳堂版《牡丹亭》的票,他沒有去。如今卻要帶著我去看是為何?
“其實,我一直很希望我喜歡的人,陪我去看一場牡丹亭。”周亦有些感慨。我也有絲傷懷,每個人,都有一個願意和喜歡的人完成的心願吧。這個心願,我又有什麼理由不為他實現呢?
去了皇家糧倉,我有一剎那的怔忡。劇場很小,佈置的讓我有瞬間穿越的感覺。當琴師一曲笛聲悠揚開場後,那吱呀的悠悠唱腔暈開,便是一曲活色生香的古典江南。
身著戲服的崑曲演員唱腔柔美婉轉,儘管聽不懂唱詞,好在有大螢幕顯示,但是對我而言,那詞已不重要,杜麗娘和柳夢梅的愛情故事大致也瞭解一二,那婉轉悠長的曲調才是真正的攝人魂魄。
劇場小的好處便在於演員與觀眾的零距離,在水磨腔的氤氳裡,我彷彿穿越六百年,流連於那草長鶯飛二月天的江南園林,聽一曲遊園驚夢的愛情絕唱。
藝術的魅力在於代入感。當看著杜麗娘柳夢梅的眼神纏綿時,我的心揪的生疼。看著別人的愛戀痴纏,不覺會想到自己。眼前浮現出子越的一切,開始的粗暴,後來的溫柔,看到我手腕疤痕的剎那怔忡,緊擁我聞夏花荼蘼的清露滴香,牽著我靜看若耶溪蒼涼的千帆盡過,與我隔著人群目光撕扯的纏綿不捨,看著我失神傷痛的眸色碎裂,都像電影片段一樣從我的腦海裡閃過。從沒有一刻,我這麼確定我愛他,我這麼渴望他就在我身邊,讓我可以藉著看別人故事的激動,能勇敢的告訴他,我愛他。只是可惜,當我終於意識到我愛他的時候,已經離開了他。
那一瞬間,我失神了,愛情是什麼?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杜麗娘為柳夢梅相思而死,卻又離魂而生。我呢?我一直以來,我能為愛做什麼?為何別人能穿越陰陽的相愛相戀,我卻近在咫尺無法想牽?那些虛無的枷鎖,原來比生死都難跨越啊!
當漫天的花瓣紛紛飄墜的時候,所有的觀眾都屏息凝神了,我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接,一片花瓣落在了我的手心。紛紛墜花飄香砌,奼紫嫣紅都開遍,我只願在繁花爛漫中,看到你的身影。而沒有你的世界,滿眼繁華,都變成了斷井殘垣。
從劇場出來,已經是晚上了,空氣中是春草的氣息。我和周亦並肩而走,久久都沉浸在劇情中沒有回神。
半晌,我嘆息道:“這場牡丹亭,真的是極致,我已經完全沉浸穿越了。”
周亦停住步子,深看著我,似乎用盡全身力氣問著我:“小薇,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我有些忐忑的緊張。
“你在沉浸進去的時候,想著的是誰?”周亦的眸子灼熱的讓我喘不上氣。我低下頭。我無法殘忍的對著他把那個名字說出來。
“是我嗎?”周亦執著的追問著。
我沉默了許久,抬起頭,清晰的對他說了句:“不是。對不起。”
他彷彿被什麼重重擊了一下般,身子微微晃了晃,靜靜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