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寶山的一磚,剛好砸在朱志明的額頭的一側,磚頭的稜角從皮肉擦過,掛掉了一塊足有三公分長的表皮,顱骨倒沒有受到傷害。醫生告訴朱志明和米蘭說,如果磚頭的方向稍加改變,後果將不堪設想。
縫合傷口之後過了幾個小時,麻醉不再起作用,朱志明的傷口開始疼痛。他咬緊牙關,儘量不發出任何的呻吟,但臉上的表情卻在告訴米蘭,他在忍受著劇烈的痛苦。米蘭看在眼裡,疼在心上。
當白寶山在公安局飽受寒冷之苦時,朱志明躺在病床上一夜未眠。深夜兩點,就在米蘭趴在床沿迷迷糊糊進入夢鄉時,朱志明再也忍不住了,他小聲地呻吟著,以免驚醒了熟睡中的米蘭。可米蘭還是被朱志明的呻吟聲驚醒了,想到朱志明是為了自己的尊嚴才遭受到白寶山的襲擊,不禁把手伸進朱志明的被窩,緊緊地握住朱志明的手說:“豬哥,忍不住就喊出來吧,我不會笑話你的。都是我連累了你。”米蘭說著,不由眼淚汪汪。
“快別這樣,不要說是你,就是陌生的女人遇到你著這種事,我也會挺身而出。其實,這一段時間以來,我也很難過。一個好好的家庭,說散就散了。女人的心,風中的雲,飄忽不定。孩子在上學,我現在不但沒有家,寂寞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朱志明的道白比他的疼痛的呻吟更具有殺傷力,話剛說完,米蘭就不加思考地脫口而出,說:“豬哥,不是還有我嗎?”
米蘭只是為了安慰朱志明,她話一出口,就感到選錯了表達的方式。還好,朱志明並沒有順著杆子往上爬,聽米蘭這麼一說,反而鬆開了米蘭的手,笑著說:“米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那次在冰上,是我自作多情,還請你不要見怪。我承認我是為了你才受到了傷害,但我並不想借機勉強一個不愛我的人來愛我,那是我的失敗,人生的失敗。”
米蘭相信,朱志明的話是發自內心,不含一點的做作。這樣的好男人,就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她蔣麗莎惋惜,同時也為自己慶幸。想到這裡,米蘭重新抓住朱志明的手,說:“豬哥,我剛才說的是真心的。可惜的是,在我年輕美貌風華正茂的時候沒有遇到你。”
“現在也不晚呀,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最愛吃米飯了,尤其是小米飯。又一次,家裡做了一鍋的米飯,當爸爸和媽媽正在盛飯時,我聞到香噴噴的米香,突然就跑過去,用身子擋在米飯鍋前,叉開兩腿,不讓任何人靠近。”
“後來呢?”
“後來爸爸和媽媽給我說了一籮筐的好話,並答應先給我盛一大碗我才做了讓步。”
“再後來呢?”
“後來我就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小米蹲在門口,正當我吃的起勁時,我妹妹跑過來,拿著筷子在我的頭上敲了一下並罵道:好吃鬼,好吃鬼。我一聽就站起來要找他算賬。我還沒有完全站起來,一碗熱飯就全部倒在了我的肚子上,現在還留了個很大的疤痕。”
“咯咯咯咯。”米蘭聽完後笑起來,米蘭一笑,朱志明也跟著笑,還沒笑過癮,傷口的肌肉就被牽動,笑聲突然就嘎然而止,很快就變成“哎呀”的痛苦的叫喊聲。
米蘭趕快站起來,伸手去撫摸朱志明的傷口,卻又不敢撫摸。朱志明看到米蘭焦急的樣子,停止了喊叫,把手從被窩裡伸出來,抓住米蘭的手。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兩個同命相憐的女人,把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一雙眼睛,對著另一雙眼睛,兩雙眼睛,久久地對視著。表情與表情交流著,眼睛與眼睛交流著,誰都沒有說話,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四隻手我在一起,紋絲不動。
病房裡寂靜無聲,靜得似乎能聽到液體的點滴聲。病房外,西北風呼呼地颳著,想穿越玻璃擠進來,看看這對有緣人在怎樣進行著無聲的交流。米蘭的胸口起伏著,她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臉紅紅的那是羞紅的紅暈。
他們彼此都清楚,這緊緊的一握,久久的對視之後,誰都離不開誰了。
就在這時,朱志明突然對米蘭說:“你先出去。”
“我不出去。”米蘭倔強地說。她鬆開了朱志明的手,她不知道,朱志明為什麼說這樣的話,難道是那天的拒絕傷害了他的自尊嗎?
“我想辦點私事。”朱志明說。米蘭還是不明白,可當她看到朱志明紅撲撲的臉,突然就明白了。
“你是不是——”米蘭問道。
“是的,我想方便。”
心有靈犀一點通,米蘭沒有猜錯。她沒有出去,相反,她彎下腰來,從床底下拿出夜壺,放到了朱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