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進了市委大院,在車庫前緩緩地停下。
白寶山一溜小跑直奔黃江河的辦公室。那速度,比奔喪還快還猛。
當他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捱過他兩拳的那輛寶馬車的司機,正端坐在沙發上。他右手捂著臉,皺著眉頭,一看到白寶山,就忽地站起,指著白寶山的鼻子,對旁邊陪坐的黃江河說:“就是他,是他打的我。”
白寶山木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黃江河站起來,對司機陪著笑示意他先坐下,然後拉著臉,面對著白寶山。
“都是你乾的好事,簡直是無理取鬧,不好好開車還打人,你是街頭的小混混還是無賴流氓。知道這是誰嗎?教育部的巡視員,司長,省教育廳的貴客。”
白寶山低著頭,愁眉苦臉的,面部的肌肉痙攣著,就像睪丸的表皮。他媽的,還真有來頭,碰到釘子了,不死也要脫層皮。
“還不向王司長認錯。”黃江河命令道。
“對不起,恕我有眼無珠,不識泰山,在此向你老人家賠罪了。”白寶山說完,正面對著司長,深深地鞠了一躬。那樣子,有點玩世不恭。表面是鞠躬,心裡卻在想,打一耳光揉三揉,陪個禮算個球,有能耐,也還我兩耳光,那才叫本事。
司長把臉扭到一邊,看也不看白寶山一眼,實際上是拒絕他的賠禮。
“不行,我強烈要求你們懲治他,這樣的司機,只能敗壞你們的形象。你們要是不處理,我就反映到省裡。我就不相信,一個小小的司機,哪敢如此張狂。”
司長得理不饒人,非要黃江河給個說法。兩個耳光,哪能白挨,放到誰身上,也咽不下這口氣。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先讓他賠償你的醫療費,你說多少就是多少,然後把他調離這個崗位。白寶山,請你把鑰匙交出來,我要重新安排你的工作。從今天起,你就去到門崗看門去。”
白寶山聽話地從腰帶上解下鑰匙,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他心裡清楚,紅臉黑臉,各選一個,就當是演戲。
“不高興,早知道這樣,就不要到處給我惹禍。”黃江河假意訓斥著白寶山,然後又對著司長大人,說:“今天把教育局長喊來,給你壓驚,你看怎麼樣。”
市委書記當著司長的面,把白寶山罵了個狗血噴頭,已經給足了司長面子。如果在京城,他也就是個芝麻大的官。如果再一味追究下去,也不會搞出什麼名堂,於是就點點頭,表示同意。
黃江河見司長吐了口,就把白寶山拉到一邊,悄悄地對他說:“你開著車趕快去取兩萬塊錢,回來後看我的眼色行事。”
“取誰的錢呀?”
“當然是你的了,難道還要叫我給你墊錢不成,榆木腦子。”
白寶山剛要出去,又被黃江河喊了回來,當著司長的面說:“慌里慌張的急著去當孝子呀,拿鑰匙。”白寶山有點事車開,黃江河這樣做,也是為了給自己掙回面子。你一個外地的官,說叫我換司機我就換呀,沒門。
白寶山轉回來,拿起桌子上的鑰匙,悻悻地走了。
出了門,白寶山看看自己的手掌,苦笑一下,自言自語地說:媽的,我的手還真他媽的值錢,一掌一萬。
白寶山取錢回來時,黃江河正和司長大人談得熱火朝天。他把錢交到黃江河的手裡,黃江河又放回到了桌子上。白寶山知道他們還有話要說,就悄悄地進了裡間。
“你先收下,其他的事咱們再說。”
司長沒說話,白寶山估計著他已經把錢收下。兩萬塊錢,對於白寶山來說不是個大數字,但兩掌打掉了兩萬,無論如何都覺得冤屈。於是他心裡憤憤地想,早知道有如此好事,自己什麼都不用幹,每天走在大街上,隨便找個茬讓人打一掌,不用半年,自己就是個百萬富翁了。
正經場合辦不成的事,只要到了酒桌上,就一定能辦成。黃江河沒有食言,既然說過要給司長大人壓驚,他就要言出必行。在北原市最豪華的酒店,黃江河安排了一桌豐盛的酒宴。他太把司長放在眼裡,不就是一個司長嗎,我的大舅子還是副部長呢。但面子上的事,總是要給的,俗話說,山不轉路轉,不定哪天就能再次轉到一起,到那時,大家也都不尷尬。
白寶山依然手握方向盤,把黃江河送到了酒店。同來的還有教育局長和蔣麗莎。
黃江河之所以把蔣麗莎喊來,並不是為了要見她,他是看中了蔣麗莎的酒量。一個教育部的司長,闖進他市委書記的辦公室,氣勢洶洶地向他告狀,黃江河表面上雖然斥責了白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