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官高三級的江淮。
步兵。
騎兵。
車。
兩輛。
兩輛軍車。
徐徐開來。
他往往不會坐第一輛。
但江天媛還是往第一輛車裡看了一眼。
他就端坐在第一輛車後排座位的正中央。
一怔。
一驚。
能讓他坐進第一輛車裡,只能有一個原因。
第二輛車裡正坐著他不得不對之表示敬重的人。
她很想向那第二輛車裡看一眼。
因為她已感到有束目光穿過人群定格在了她身上。
一束絲毫不帶殺氣的目光。
但她只能盯著第一輛車。
和車裡的人。
直到車尾開到了她算好的位置。
輕巧而迅速地抽出藏在袖裡的槍。
一聲槍響。
人群大亂。
她清楚地感覺到那束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
或者說,是她迅速在他視線中消失了。
如來時一般絲毫沒引起注意。
這一槍計算多時,她無需去確認剛才那一槍的成果。
但她在消失前確是確認了一件事。
他如周致城說的那般,除了蒼老了些,都好。
那永不相見的承諾,到底是破了。
可你我分明都一樣,寧願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破了這個承諾。
此前,仍需各自珍重。
☆、尾聲
清明。
雨絲如發,草木新生,一如既往。
縱是滄海桑田,人間也總有些東西是世道之力無法改變的。
如草木枯榮。
如生死有命。
如不安的雨絲劃過蒼茫天宇落入湖中,終歸平靜。
站在湖畔,子軒出神地望著湖心。
“大哥。”
直到子韋從背後輕喚了他一聲,走來與他並肩而立。
“二哥來訊息了,他們一切都好。”
“平安就好。”
子軒把目光從湖面收回,看向身邊早就把孩子氣打磨得乾乾淨淨的子韋,“你呢?”
子韋一怔,“我?”
子軒點頭,淡如遠山又深如湖底地道:“都背了這麼多年了,放下吧她若在世,也早就原諒你了。”
“大哥”
她走後,子軒一直是孑然一身。
多少年來,他都沒敢在子軒面前提過那個名字。
不只是他,任何人都沒有。
但每每想到那個名字,除了與他人相同的懷念、痛惜之外,還有深深的負疚。
以至於每次去看子軒的眼睛,都是鼓著十二萬分的勇氣。
這份負疚背在身上,揹著揹著就背了這麼多年了。
沒有漸漸習慣,反而是越負越重。
他深埋心裡的這一切,子軒竟全都明白。
一時間五味雜陳,無言以對。
“大伯!大伯!”
稚嫩的童聲劃破陰雨中略顯沉重的靜默。
子韋四歲的女兒跑到子軒身邊,眨著清澈如水的眼睛看著子軒,“大伯,冷香姑姑說,竹樓裡有您的畫,是嗎?”
子軒把這靈氣逼人的小丫頭抱起來,如當年寵溺娉婷那般地笑著,“是啊,大伯這就帶你去看。”
小丫頭在子軒懷中甜甜地叫了聲“好”。
轉頭對子韋笑了笑,沒再對他說什麼,子軒便抱著小丫頭往竹樓走去了。
如今的子韋,已像是當年的子瀟。
點到,即可為止了。
小丫頭在子軒懷裡並不安靜。
“大伯,您會畫山嗎?”
“會。”
“那樹呢?”
“會。”
“水呢?水也能畫出來嗎?”
“當然可以,你能看到的東西,就都能畫出來。”
“那看不到的東西呢?”
“只要你心裡有的,就都能畫出來。”
“大伯教我畫畫好不好?”
“好,全都教給你”
聽著兩人漸漸模糊的對話,看著兩人漸漸朦朧在微雨裡身影,子韋臉上浮現出一片從未有過的平靜安詳。
他一直都在等著這樣一個新的開始,然而卻未